俞眉婷与她母亲的声音很像,以至俞眉远一直以为当年自己死后听到的那个声音属于丁氏,后来俞眉婷身份曝露,她知道月鬼有两个之后方察觉不对。一直以来和魏眠曦有接触的人都是俞眉婷,可见上辈子他接触的人也是俞眉婷,丁氏只是对她母亲下了手,而对她下手的人则是俞眉婷。
魏眠曦没有解释,只是拔着佛珠站起:“阿远,我想你弄明白一件事,我已经不需要你相信我了,也不必你爱我。你只要知道,上辈子我没同意与你和离,这辈子我也不会允许你另嫁他人,你是我魏眠曦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在乎你信不信我,也不管你心里有谁,我不会放手。”
“……”俞眉远气得胸口起伏不停,却找不到言语能反驳。对魏眠曦,她连骂他都觉得在浪费时间。
“你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再来看你。候府你可以随意走动,不过别想着离开,这儿才是你的家。”魏眠曦说着往外走去,“俞眉婷现在不能杀,不过我答应你,等我事情了结,就将她交给你处置。”
俞眉远从桌上抓起酒壶朝他掷去,铜壶落地,酒水四溅,魏眠曦迈步离开,未沾半分。
失了内力,深陷候府,她要如何离开?
……
俞眉远在靖远候府逛了一整天。她对候府已经没剩多少记忆了,只剩些轮廓而已。魏家是将门之家,府邸虽比俞府大,却不如俞府漂亮。没有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江南景致,侯府的园景与屋舍院落皆方方正正,格局很简单,府里只有一个净莲池尚算雅致,还有个偌大的校场,上辈子是俞眉远最喜欢去的地方。
这一天下来,果如魏眠曦所言,候府所有地方任她走动,无人拦她,然而不管她走到何处,身边都有人跟着,不仅如此,她耳目聪敏,能察觉到暗中还潜着好手盯着她。
她没有自由。
憋了满腹怒火回到屋里,已到晚饭时间,丫头将饭食摆上。饭菜香气飘散,她在床上躺了三日,白天又凭怒气撑着在园里走了许久,这时闻到香气便饥肠辘辘。她没有多想,也无需人劝就坐到案边,沉默地捧了碗吃饭。
魏眠曦进来时,她已用了小半碗饭。他默不作声走到案边盘膝坐下,丫头自觉地盛了饭端到他面前,半稠的肉糜粥,里面夹着剁碎的菜叶,极为清淡,桌上小碟里装的也只是些下粥的酱瓜、小卷等物,并不算丰盛,却让人胃口大开,他端起碗便吃。
才吃了两口,他就发现俞眉远撂了筷。
“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我叫人重做,你想吃什么?”
“看到你,我吃不下。”她冷嘲。
“那你要习惯习惯,以后每顿饭我都会和你一起吃,如果你不想饿死,还想活着见到霍铮,最好勉强自己看着我吃下去。”魏眠曦不以为意,自顾自吃起。
她想将那碗粥盖到他脸上。
沉默着吃了饭,丫头将桌上碗碟收拾下去,稍顷就有人把俞眉远的药端来。
“你的药,按杨如心开的方子抓的。”他解释一句。
“你搜了昭煜宫?”俞眉远想到昭煜宫的暗格里藏的东西。
“喝药吧。”魏眠曦不多说。
她攥攥拳,忍下怒气,端起碗仰头饮下,药汁是熟稔的涩口味道,果然是杨如心开的方子。
“听说你怕苦,给你准备了蜜枣……”他话没说完,就见她把喝尽的碗扔到木托盘上,那上头搁的一碟蜜枣被震得滚出碟子。
她是怕苦,但除了霍铮,她不会再在第二个人面前示弱。
“魏眠曦,我母后与长宁如今怎样了?”她以清水漱了口问道。在这里除了他,没有人敢开口和她说外界的事。
“玄天阁大火,皇后为救皇上一起共赴火海;长宁公主安然无恙呆在漱玉斋,没人会动她。”魏眠曦摆手让人将药碗与蜜枣都端下。
“你们要拥立霍简为王?”她悲恸片刻,又问他。
他不答反问:“阿远,是你送走了太子妃和世子吧,玉玺和遗诏在他们手里?”
她转身坐回床上:“是又如何?”
他笑笑,走到窗前躺椅上倚下,随手拿起椅边的书翻阅,不再看她。
窗边清风徐来,吹得屋里灯火微晃,将他的脸庞照得朦胧,年轻的皮相之下苍老的灵魂,他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岁,孤独了太久。
俞眉远见他并没离开的意思,只好曲腿坐在床上。身体还未恢复,精神仍是倦怠的,可她想起过去种种,不敢松懈。魏眠曦翻完一篇才转头看她,她蜷靠着床角,也不知睡了没睡。
他走到床边扯来被子,俯身要盖到她身上,她却倏尔睁眼,手中紧握的东西电般闪过。他一惊,往后避过,却仍叫那东西刮过脸颊。刺疼浮起,他看清她手中握了只木簪,簪尾染着血。他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抚过,指腹沾上了血珠。
“别靠近我。”她无惧而望
“你以为凭这东西就能阻止我吗?”他伸舌舔舐自己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