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一声喝止从教室外传来,伴着剧烈的铃铛撞击声,余音传出,其余学生都本能正襟危坐,更显得塞缪尔附近乱成一团。
陆景行意欲站直,手在半空中举起,如今他唯一的借力点是塞缪尔,可掌心无论落在对方身上哪儿都是亵渎,动脚想踢,莉莉丝倔得不肯松手,再看布兰特……甚至隐隐还有把他往自己怀里拔的架势。
见他面上浮起薄红,塞缪尔主动站起来,扶着他的肩膀,等他站稳才松开,陆景行动作干脆,反手往后撞、另一脚往鞭子上踩——
红鞭鞭头脱手,温度后撤,空出的间隙里,单薄少年半边肩膀落在日光下,低头整理衣领,指尖滑过脖颈,暖色眼睛往外看。
丛丛神侍簇拥着中央一人,他头发向后梳起,鲜红、镶金边的披风几乎垂地,双手支着细长权杖,权杖如脊骨、节节分明,拇指上大颗的黄宝石戒指闪烁着富贵。
无机质的灰眸落在塞缪尔一人身上:“怎么回事?”
声音才落,教室里陆续响起“扑通”、“扑通”的动静,陆景行用余光瞥见莉莉丝连鞭子都不捡,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跪在那里。
不一会儿,鹤立鸡群的只剩他、布兰特和塞缪尔三人。
泠泠暖音从金发美人玫色唇中发出,“布朗老师刚才在教习咒术,大家练习得比较热情,无意制造出噪音打扰您。”
自他那披风、脊杖出现以来,陆景行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能在神学院弄出这种阵仗,让无数圣徒如戴罪羊羔一般跪下的人,唯有教皇。
抛开光鲜头衔,陆景行对他的认知只有两个标签:强迫症、抖s。
比莉莉丝这个极端颜控更恐怖的是,他会将一切不对称的、不规则的东西直接毁掉,可惜他对这个教皇的了解都来自原著评论区,毕竟被剧透的他根本无法将正文坚持下去。
“出来。”
留下这句命令,鲜红披风在他们眼底翻出波浪,待他远去后,塞缪尔率先往前走,陆景行跟布兰特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上。
跪在原地的莉莉丝脖颈附近冒出了汗,他动了动喉咙,突然把刚才走到附近维持秩序的辛迪往前推了推,低声道:“你去。”
辛迪愣愣地起身,小碎步往前方追去,没注意到低头的人悄悄勾起的唇角。
……
圣塔伫立在神学院中间,由圣湖环绕而过,最深处是教皇所居的宫殿,后面正靠着终年不化雪的圣山。
皑皑白雪烘托下,金色的宫殿群耀眼刺目,肃穆檐角并不飞翘高啄、只平直延伸,一砖一瓦崭新如洗,庄重里隐约透出奢靡。
陆景行跟在塞缪尔的后面,沿途见到最多的景象是跪在红墙外,两两相对、在路左右跪得工整,由着神侍将棍棒打在身上的人。
他不知道这些人在赎什么罪,一路走来,险些分不清这是去神殿还是去地狱的路。
凌乱的脚步声从后面追上来,走在前方的教皇步伐稍停,有神侍抬眸看向来人,低眉顺眼地弯腰回答他:
“是低阶圣女。”
“圣女”二字引起他的注意,教皇稍稍侧了下脑袋,往来者方向看去,待见到辛迪鼻子附近的雀斑,眉头很轻地蹙了蹙——
搭在权杖上的右手食指往回勾了下。
褐发少女局促、拘谨地露出个笑容,朝他的方向走近,就在她跪下的一刹那,细微破空声传来,杵在地上的权杖刹那翻转,尖尖的那头就悬在她的脸侧。
“滴答。”
沾在骨节权杖上的血落在干净的白砖上。
辛迪后知后觉,感觉到鼻子被划裂的疼痛,她张了张嘴,在那双冷淡、透着缕厌恶的灰眸里,颤着声线,把声音都吞了进去,直到教皇挪开目光,盯着塞缪尔的面庞,舒展了眉心,才有闲心对早吓得跪在旁边的神侍轻声道:
“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