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再用拉丝法制成我和你们说的弹簧铁丝,加在车轴与车架间隙,这样承重就更好,车也可以轻松拉的更多。”
“是,东主。”
四轮转向加上弹簧是马车史上很伟大的发明,其实中国早期也有过四轮战车,但没有解决转向和车轴问题,而且马战十分原始,后来被骑战淘汰,车辆在中国的发展就陷入了停滞。其实现在北方不论是四轮还是双轮马车都不是运输的主力,真正的主力是人力独轮小车,那种小车在张瀚幼年时还在农村见过,可想而知生命力有多强,一家子出远门,男主人用根皮带套在肩膀上,前头坐着女人小孩和行李,推车在田埂和夹渠上,健步如飞,那时的小车已经有橡胶轮胎,承重更多,一车推三四百斤也很轻松,一日走个五六十里都不在话下,后世的解放战争,就是百万民夫用小车推出来的胜利。
在大同这里,民间用的最多的还是这小车,中产阶层和富户数量不足,对马车的需求量不大,张瀚是要搞大走私和利用物流来搞大帐局生意,最终统合北方的物流和金融业,再利用走私发大财,他对马车的需求是远超出普通商户的需要。
张瀚最终道:“马车组人多些,按人头赏吧,也是每人五两,李长杆也拿二十。”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两个匠头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又扭了头,他们当然想更上一层,不过看来暂时都没有这个机会。
一群工匠毕恭毕敬的将张瀚送出来,外头正好杨秋匆忙赶了过来,见面就向张瀚道:“东主,天成卫那边有了些麻烦,李掌柜叫人给打了。”
李遇春年前就到外头收粮,这两个月源源不断收了几万石粮,这人也算能吃苦,也算是拿实绩来效力赎罪,张瀚心里对此人的一些不满已经消解掉,听了杨秋的话,张瀚一皱眉,说道:“说话没头没尾的,仔细从头说。”
“是……”杨秋喘了口气,回想了一下,才又说道:“这阵子已经有一些人家开始收麦,粮价向下,李二柜那里放着有三四千银子,这够买好几万石粮了,他在镇虏卫和天成卫都开始设点收粮,每日均收过百石,咱们的粮价公平,比那些小粮店要高的多,是以百姓都喜欢到咱们收粮点来卖,咱也不在称上弄鬼,收了一阵子卖粮的更多,还有蔚州的广灵的灵丘的都有人跑来打听,那边的粮店东主都慌了,派人请喝酒嫖院子,二柜都没理他们,结果那边找了些打行的青皮喇虎上门打了二柜,粮店也叫他们砸了,这几日已经无法再收。”
“那是何人为主,具体有多少家参与此事?”
“这个小人尚不大清楚,来报信的人也没说。”
张瀚看看杨秋,说道:“我每常教你,遇事莫慌乱,不要声张,不可显露形迹,听事要听周全,问明白,想想话里的重点,然后来同我说,去打听事也是如此,你现在带两人,骑快马往天成卫城去,将这事前后首尾打听清楚明白,再回来报给我知道,懂了么?”
“明白。”
杨秋对这些事感觉十分拿手,各地的打行的老手对打听消息原本也是在行的很,毕竟打行对头很多,遇事需查明各方的背、景才好赚钱,打人只是打行赚钱的手法一种,打听出卖消息,敲诈勒索,绑票,每个打行中都有各种专业人士,杨秋也是其中一个。
梁宏面露焦急,待看看匠人们回转,身边无甚闲人的时候,才向张瀚低声道:“这事没准是范家的手脚。他们向来在这时收粮,勾结官府早早下榜催收积欠,弄的各地鸡飞狗跳,这些大粮商趁机压价收粮,百姓手中但有,被那些胥吏青皮催逼不过,只得草草贱卖了事,有时候甚至一两三石还多些,收粮时还在弄鬼,种种伎俩叫人不齿,上次那李明达将粮卖给咱们,吃了个暗亏,他这人气量甚小,范家也不是能容人的,若不是东主关系跑的好,恐怕早就出手对付咱们。这一次天成卫城的事,没准就是范家在搞鬼。”
杨秋转到前院,五十来个镖师正苦哈哈的练着,除了少数老资格的外,多半的镖师是各地分店送来轮训,每一个月轮一回。
今日还早,正在练体能,每人的刀牌长枪摆放在两边,放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王长富这厮鬼点子甚多,要紧的是这厮居然还识字,张瀚每日都叫他到府中去,傍晚去起更才走,两人一起研究戚大帅的兵书,不少训练办法都是两人这般研究出来,当然体能训练的很多内容都是张瀚贡献的,比如眼前这俯卧撑便是。
在杨秋眼中,五十几人趴在地下再挺立起身,两臂撑起,各人的动作倒也还算整齐,喘气声也不是怎么急促,原本这玩意刚弄的时候,各人都浑不当回事,谁知做上几十个就胸臂酸疼,那些玩惯石锁的汉子亦是感觉吃力,后来才觉得这动作极好,臂力,胸背和腹部,包括腿劲都是练到,现在练了几个月下来,每个人均是连做二三百个也不吃力了。
再有就是各种器械,每日在堡外跑圈,仰卧起座等等,每个人的体能都是大为增加,另外就是器械的训练,刀牌对练,刀枪对抗,长枪的枪术训练和长刀训练,彼此小队的配合,小队对抗,几个小队间的配合等等。
变化是很明显的,原本脚夫和喇虎们就多半能打,这几个月练下来,三五个镖师打跑十几个青皮的事时有发生,各地的分店经常有人捣乱,打架是常有的事,这阵子和裕升镖师的名头已经变的十分响亮,杨秋走在回家的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变的越来越多,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渐渐有了些敬意,他原本在堡中一个打行中,现在旧日伙伴有不少跑来要求入伙,不过这里已经不再怎么招打行和喇虎,而是从各店的脚夫里收人为主,军户和农民中能打的壮汉也要,喇虎的数量从绝对多数已经降到不到一半,杨秋隐隐感觉这是东主有意为之,但具体为什么,他却不怎么能想明白。
杨秋向王长富道:“长富,东主叫挑两人随我出门办事。”
“好办,”王长富点头道:“随你挑就是。”
众人齐涮涮看过来,出去办事免不得奔波之苦,而且也会有一定风险,动手打架没准会受伤什么的,可比起枯燥的训练来,到底还是出去办事更合众人的心意。
其实在张瀚看来,眼前这些人训练并不算辛苦……早晨到午时这段时间是体能训练,跑跑步,练练器械,做做俯卧撑一类,上午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按兵书上所记录的那样,练鸳鸯战阵,小队配合,练个人技艺,两人对攻,枪对刀牌,长枪对长枪,长刀对刀牌,长刀对长刀,这么混混,一下午又过去了。
各人的精气神其实练的挺好,不管是脚夫还是喇虎出身,和裕升的这小三百的镖师都有一股子精气神,身体体能很棒,反应快,器械熟,彼此间配合也很默契,有时候在外头和人争地盘打架,三五个镖师能打跑十几二十个外地青皮,要是平时不训练,凭什么?
日后帐局押运的银子会越来越多,遇到马贼土匪的机会也多了,没有身手,恐怕赚的银子不够赔付的。
这道理张瀚每常也会和众人讲,只是无论如何,在这些人眼中,训练还是太辛苦了。
王长富私下也和张瀚说过,边镇镇帅练兵,三五日一操,边军已经是大明百万王师中的精锐,象内镇兵马,一年也难得操练一回,镖师这般操练法,标准已经比普通的家丁还高的多,只是家丁原本就是从武艺高强的军户和边军中挑,骑射武艺都很过硬才得入选,眼下镖师们搏斗技艺已经过关,配合也有章法,差的就是骑射。王长富打算过一阵每日都带各人长途操练,每日均在马上,连续多日,这样操个三五个月,骑术就算过关。
射就无法了,弓箭很难得,民间的猎弓练了无用,正经的步弓制造繁难,价值不菲,天成卫一个卫每年不过向大同镇交进二十张弓,想获得正经的制式步弓,比起制造火铳还要难些。
好在张瀚已经在暗中制造火铳,算是弥补了远程火力不足的缺陷。
“忠发,德全,你们俩跟着。”
杨秋看了一圈,到底还是点了向来和自己亲厚的两人。
“好勒。”
被点到的两人都面露喜色,一溜小跑过来,两人均是刀牌手,各自取了自己的圆盾和腰刀,随着杨秋出门。
听着身后又响起来的操练声,温忠发啐了一口,骂道:“狗日的王长富,拿着鸡毛当令箭,每日都这般操练,老子在军营也见不到这样的。”
杨秋看他一眼,笑道:“就你废话多,你看人家蒋义蒋奎哪天不是练的苦哈哈的,现在人家都在分店管事,手底下十来人,遇事当家,好不快活。”
“整日在外奔波,吃土喝风,有什么快活的。”温忠发笑道:“咱留在堡里很好,除了操练苦些,吃喝都好,月钱也多,咱已经说好了媒,马上就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