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知己
到了八月中,南京城里终于基本恢复了平静,其实对于南京的老百姓来说,不管换皇帝也好,还是株连杀戮也好,基本波及不到他们,老百姓只是无端的自我恐慌而已,所以,蒙禹居住的陋巷里,也少了以往的喧嚣和热闹,大家现在是能不出门的就尽量少出门了。
而新皇帝的一道圣旨,让蒙禹这批建文举子失去了举人的身份,这对于很多好不容易考上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噩耗,可又敢怒不敢言,可对于蒙禹来说,这倒也算不得什么,他一直觉得考试这种事真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之一,无非是多考一次罢了。
就在蒙禹准备动身回凤翔重新参加乡试的时候,远走大草原的杜宇终于回来了,还好,蒙禹在客栈老板那里留了自己新的地址给他,杜宇问到地址以后,就准备按着地址去找蒙禹。此时的杜宇,对于南京城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还知之不多。
正当杜宇走到淮青桥附近的时候,发现前面闹哄哄的,这家伙本也是个好热闹的主,立刻便凑上前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原来是汉王朱高煦骑了头大象出来想试试看骑着大象作战是什么感觉,这朱高煦自从上次听得象奴首领介绍了南亚诸国怎么用大象做战阵的前锋之后,就像着了魔一般,因为他已经向朱棣请命代替他镇守北疆,他要对付的草原各部就是靠着骑兵的优势劫掠边境,若是能将大象带去用于作战,那草原的骑兵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可他并不知道,这大象若是要用于作战,是要长期训练并喂食特殊的食物激发其野性的,但这些大象在大明的皇城里只是当作仪仗队和吉祥物,象奴们自然也就不再训练它们作战,也更不会喂食什么特殊食物,所以这些大象都已经被关的很温顺甚至有些怯懦了。
这年仅二十一岁的汉王殿下从象场里骑着大象出来,本来想体验一下大象飞跑的感觉,可这些长期被圈养的大象哪里会跑,只会慢悠悠的走,这可把脾气火爆的汉王急得不行,使劲拿鞭子抽打,可抽了几下大象还是不跑,只看得周围的百姓哄笑不已,这一下汉王可恼了,直接一鞭子抽在大象耳朵上。
大象的耳朵上神经发达,吃疼之下昂首怒吼了一声,这庞然大物的吼声把旁边一个送酒的小贩吓的扔下担子连连后退,担子里的酒落地,酒坛碎裂,酒香四溢,那大象闻见酒香,立刻便伸鼻子过来饮酒,半坛子老酒下肚,这大象可就开始暴躁了。
大象虽然体型庞大,但脑子并不大,所以比人还容易醉酒,而且,大象自己吃了某些果实在胃里发酵后都会“醉酒”发狂,更何况是直接喝了这么多的烈酒。很快,这大象就开始东倒西歪,然后一声接一声的仰头狂吼。
象奴首领原本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大象喝了酒,等发现不对跑上前一看才知道大象醉酒了,连忙大喊让汉王快下来,同时叫四周的百姓快散开。坐在大象之上的汉王也发现不妙了,可大象太高,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来,他上去之后又让人把自己的双脚捆在鞍上,这一下,他想跳也跳不下来,只能弯腰先去解绳子。
可刚解开了一边,这大象便像醉汉一样的乱跳了起来,这巨大的震动一下就把背上的汉王掀翻了,可他还有一只脚绑在鞍上,结果就变成了被悬挂在大象背上甩来甩去的,周围的亲卫想上前解救,可这大象一看见人靠近就狂吼蹬踏,还用鼻子甩,亲卫们也根本就无法靠近。
这才片刻,汉王就被甩得七荤八素的了,这要万一脚上的绳子松脱他摔落在地,很可能会被大象踩死。亲卫们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有几个亲卫想强行靠近却被象鼻子甩飞,受伤不轻,而象奴首领指挥象奴用驯兽的器械想按住大象,可又怕伤到汉王,只按大象的头似乎也用处不大。
就在情况危急万分之时,杜宇飞身上前,躲过象鼻子的攻击,再一纵身便身上了向背,一探手左手抓住汉王的腰带,右手天狼刀出鞘割断绳子,旋即提着汉王飞身跳下象背,一个滚翻躲过象鼻子和象脚的攻击,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象奴首领再无顾忌,连忙指挥象奴将大象套住,以免他飞跑伤人,而汉王的亲卫则连忙跑过去将汉王扶到一边看有没有受伤。还好汉王也是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的,在短暂的眩晕之后也就缓了过来,看看不远处的杜宇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还请留下姓名,本王自有重谢。”
杜宇抱拳道:“郡王殿下不必言谢,在下杜宇,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杜宇话音未落,就听得亲卫呵斥道:“什么郡王,殿下如今是亲王了,是陛下亲封的汉王!”杜宇连忙告罪道:“恕罪恕罪,在下刚回南京,只知殿下之前是高阳郡王,还不知道已经加封亲王了。”
汉王摆摆手道:“无妨无妨,难道你以前就认识本王?”杜宇笑笑道:“在下本也是燕云人士,自然认得殿下,而且,数月前在真定城外,也有幸目睹了殿下治军的风采。”这汉王也是记性极好的人,杜宇一提醒,他就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商队里的人啊,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经过这么一折腾,汉王对于把大象用于作战也意兴阑珊了,这实在是风险太大了,万一真把几十头大象带到军前又不受控制,那自己一方受的损失比被敌军突袭还大啊,若是要配备一支专门的训象队伍,那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想到这里,汉王起身说道:“既然这么有缘,那就陪本王去喝上一杯吧,本王在这南京城里除了那些天天见面的属下之外也没什么朋友,不知你可愿意交本王这个朋友?”杜宇闻言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一个堂堂的军功亲王居然问他愿不愿意交朋友,这是多大的荣宠啊,加上那次在真定城外本就对汉王印象不错,杜宇连忙躬身道:“殿下折煞在下了,这真是在下莫大的荣幸啊!”
汉王哈哈一笑,拉着杜宇便去了秦淮河边的一家酒肆。别看这位战功赫赫的亲王以前也是胡作非为的纨绔王子,可他倒有个好处,就是不讲排场,出行简单,吃喝也简单,更不挑地方,什么路边摊苍蝇馆他都会去,而且特别喜欢开在城外的野店,按他的逻辑解释,能在那样人迹稀少的地方开店,肯定有独到之处,不是味道特别好就是有拿手绝活。
所以,一进店他就熟络的吩咐小二上酒上菜,他和杜宇一桌,亲卫们又是一桌,那些刚才受伤的亲卫,也早就被他安排人送回去养伤了,杜宇看着这一切,落座后由衷的赞叹道:“当初在真定城外就觉得殿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今日看来,还是个很亲民的王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