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看着裴景承隐忍不发的眼眸,倒是希望他能够像从前那样发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忍耐压抑着情绪看向她。
好像只要回答是,少年就会碎掉。
她本应该继续利用裴景承,可是郑晚瑶却觉得走到如今这地步就足够。
她不想裴景承死,也不想让他死在尔虞我诈不见硝烟的地方,他该是意气风发策马过京华。
郑晚瑶注视着他的眼睛。
“是,我不要你了。”
“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薄情寡义最是自私,我喜欢你但是也并不妨碍利用你,夺兵权也是我和太傅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如今老将军称病回乡,你如果留在将军府只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朝中那么多双眼睛都想拿你开刀,如果你死了,老将军就再也没了儿子。”
“而我这一生所求皆是权力,贪婪恶毒不择手段,就连身边亲近之人也带了算计心,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也根本不会考虑成婚。”
郑晚瑶说的这些话都是在往少年人心口上扎刀,她很清楚老将军这么些年来最想要的就是看着裴景承结婚生子,但她非但是无法生孕,就连名分短时间内也给不了他。
她嗓音很轻,却足够对方听清楚。
“裴景承,你怪我或者是恨我都理所应当,但我确实没法给你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说过没想过结亲,我们也并非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及时止损,现在回……”
“可我为什么要及时止损?我们怎么就不是同一个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没有名分难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裴景承打断了郑晚瑶没说完的话,他阴鸷着那张脸,在烛火摇曳的暗室中显得晦暗危险。
他从来没有在郑晚瑶面前露出来这样失控的一面,平日里那双漆黑眼眸染上猩红,也没了半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步步紧逼的时候很像是一头张开獠牙的弃兽。
“我爹很久以前就说过,上战场的人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赴死的准备,兵权被夺就算是你的主意我也从来没有怨过,而且你怎么就能如此笃定我跟在你身边会死!就算是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与其活得浑浑噩噩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裴景承一步步将郑晚瑶困在了长桌边,他俯身的时候带着股极强的压迫感,那双眼眸里映照着不断跳动的烛火。
“我也知道你利用我,可是我早就说过心甘情愿!你薄情寡义自私狠毒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是什么很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吗?!”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比那对游氏双生子少,午夜梦回的时候甚至能够频繁梦见那些死在剑下的亡魂。
后来裴景承就学会了麻木与冷血,手下鲜血愈多,浑身上下戾气也渐长,已经能够做到谈笑间将人的脑袋砍下来。
老头也说过国之悍将,首先要摒弃的就是道德与良心,战场之上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裴景承这么些年来已经逐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小将军。
他也总是大大咧咧笑着,仿佛像从前一样是个张扬轻狂的咸阳小霸王,并不愿意轻易在郑晚瑶面前暴露阴暗面。
可是头一回他理智荡然无存,在少女面前展露出凶残又狠戾的那一面。
“我连名分都可以不要,你一辈子不嫁,我就一辈子不娶,就算是你身边有卫渊、十五那些男人环绕,小爷也通通不在乎!”
“你可以利用我,但是凭什么推开我?”
裴景承将她推倒在冰冷的木桌上,俯身的时候眉眼偏执又阴郁,可是嗓音却在颤。
“阿瑶,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