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全退,屋内水渍渐干。
红玉正面临一件她觉得难以摆脱的麻烦。
无声的看着天上重新出现的蓝色鳞片,依旧如那日一般遮天蔽日,可是为什么是从她的屋子里引出的呢?无语的对着恍然不知自己身份暴露,正悠闲摆尾的银鱼,怨不得她觉得他仙缘深远,不是池中之物,这一只原本就非池里的凡鱼,乃是正经的龙鱼,将皇都龙气压制的神人。
红玉把它从水里捞出来,略过他略显不悦的神情,对着那双干净无暇的眼眸低声唤道:“世子。”
只一瞬他的眼中瞳孔紧缩,像是被阳光刺到的猫眼,冷硬如冰,毫无情感。整张本无所谓的鱼脸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红玉察觉到,叹了口气,遮掩上他突然深邃近墨的眼眸。
“镇南王世子,妖龄一岁。”肯定的感叹道。
见他歪着头,直直的盯着虚空,毫无波动沉静如同深渊。红玉忽然之间有点好笑,回想一下,这些天他对自己幼崽的身份适应良好,吐泡,吃喝,水中游动样样不缺,还有他静静卧在水底的安宁。细微的水波绕过他的身体,睡梦中显露端倪的御水天赋。
他分明是一只水族无疑了。
从那日远远看到的骄傲纤长挺拔如同青柏的身影,到如今一只皮薄鳞脆无家可归的的水族,不得不让人唏嘘。
红玉手中拿书掩着嘴角的笑意,将鱼放回伞中,她面无表情的对准备从书柜上下去的竹烟道:“今晚我想喝鱼汤了。”
“啊?贵女。”竹烟愣神,贵女之前从未在吃上面提过要求。但立刻她反应过来,道:“好的。”
见竹烟当真了,她笑意收拢,“没有事了。”红玉对着她摆摆手,让她不必理会。回过身在静止若玄石的银鱼面前晃了晃手指,“世子,怎么变成鱼了?难道府上有水族的血脉,还是你原本就是?”
红玉掩饰眼中的笑意,对着不过巴掌大小的镇南王世子问道。
世子神思安定,只无声的看着她,想起这几日的放纵心中叹息。
到现在,尚且不知道她的长相。
突然如同离弦之箭淡定的跃起,从水中脱离,在空中猛地拍向她的面颊,红玉身体向后仰,习舞之后她的腰肢更加柔软,躲过去轻而易举,彼此错开。
世子落入水中,心头遗憾,又若无其事的游到别处。
只当他是心头不悦,红玉略过前面的疑问,将伞转了一下,“我暂时忽略你娇小的身材,你知道如何变回人形吗?”
转过鱼身,面对面,他平和的看着红玉,深蓝色的眼睛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广袤之下藏着未知。
与他沉默对视几秒,红玉忽然意识过来,放下手中的书,不确定的问道,“水族的语言,你会吗?不会就暗示一下。”银鱼背过身去,尾巴轻摆,在伞的一处闭目养神,将她的问话抛在耳后。
红玉握着手憋住喉咙里的笑意。“我知道了。”将银鱼从水底捞起来,她对着他的双目认着的说道:“我知道道家的一种咒术,即使相隔千里,即使言语不出口也可以互相沟通,只是需要咒术双方的一滴血,将血点在耳上,便可以听到彼此想让对方知道的事,唯一的问题是不想听对方说话的时候不可以屏蔽。”
这也是这个道术的弊端,红玉曾经好奇记下了这个咒术,如今也是看在镇南王世子不是多言的人才想到用这个术法。若是他整日喋喋不休红玉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血液乃妖怪要紧的东西。
等待没有多久,一滴深蓝色的血落入她如玉的掌心,血色寒凉,触手生冰。
红玉将血在耳垂上轻点,一边轻轻念着世子的名字“宗珩”,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一颗深蓝色的小点就落在她的耳垂上。如同银雪中卧着一块蓝宝。
等她取出自己的一滴血,准备点入世子的体内,对着他忽然一楞,半刻之后犹疑的问道:“世子,我好像找不到你的鱼耳,你耳朵在哪里,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