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见她来了,连忙站起身要行礼。
尤晚秋却朝她“嘘”了一声,她指了指还睡着的飞鸾,示意杜鹃不要吵醒她。
而后又朝着杜鹃招招手,让她跟着自个儿一块走。
杜鹃自然不能不应,见尤晚秋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她也不得不配合她,两道身影在吹熄了烛火的屋子里像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贼。
好容易走到那大得吓人的拔步床处,帷幔放下,拔步床内就自成了一个小空间。
尤晚秋嫌弃太暗了,拉开床头抽屉,从里头翻出夜明珠来,夜明珠发出的光像月亮,绿惨惨的,通透,照得人像鬼。
杜鹃无端打了个寒颤,压低了声音问她:“姑娘是要人伺候么?怎么不把那些躲懒的小丫头们叫起来?”
尤晚秋看她一眼,小声道:“原是要人给我倒杯水喝,但我起来瞧见她们都睡下了,恰好摸到茶壶里还有些茶水,我就自个儿倒了。”
“喝了水有些睡不着,就想找找谁还没睡,看看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尤晚秋又朝杜鹃笑了笑,她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眼睛却倒映着光:“好在你还醒着,倒也是咱们有缘。”
杜鹃也跟着陪笑,但眉心却是皱了起来:“姑娘您方才可是喝得冷茶?”
她虽对尤晚秋有诸多意见,但到底还是这院中领头的大丫鬟,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婢女,不可能没有过人之处。
彩凤凭借的是聪慧与履历,飞鸾靠的是胆子大且八面玲珑,喜鹊沉稳做事有条理,而杜鹃凭借的,就是一份独到的细心。
“您身子不好,前儿个大夫才说您体寒,怎么能去喝那隔了好几个时辰的生冷茶水?”
她说着,又有些生气:“您不懂事,那些小丫头们也不懂事?一个个的都仗着您宽容,无法无天了!这么一堆人在这儿,竟能叫您喝了冷茶。”
“不成,我得叫醒她们好好训一训,不把主子当回事,都翻了天了!”
杜鹃一转身,挑开帘子就要去找人训话,尤晚秋连忙起身,捉住她的手,小声劝解。
“可别去了,这是我怕麻烦,这才自个儿去做的事,如今冷茶也喝了,若是再把人都闹起来,岂不是平白生事?”
“姑娘!”杜鹃恨铁不成钢的看她,她虽瞧不起尤晚秋,但也容不得下人欺上瞒下。
府里的规矩,主子睡着,奴才们便是要休息,也得分批次守着。
今儿个夜里上值的丫鬟就有六个,六个里每人守一个时辰,其他时候都去打盹,也耽误不了主子要喝口温水的事。
但尤晚秋是不懂的。
杜鹃先前仗着她不懂去糊弄她,但后头听她说她们生得像,到底被勾起了几分心思。
只觉着这些丫鬟,今日能欺了尤晚秋这般不懂事的宠妾,来日她若是能上了位,难免不欺到她的头上。
是以格外愤怒,声儿也大了起来,尤晚秋竟是压不住她。
“都起来!”
杜鹃这一声出来,满屋子的婢女,以及耳房里睡着的飞鸾也都惊醒了,点灯的点灯,掌物的掌物。
没过多久,原先昏暗的室内便亮如白昼。
以飞鸾为首的婢女们撩开帷幔,在尤晚秋跟杜鹃跟前站成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