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莫名其妙地赠礼、到突如其来地夺缰策马离队,她虽惊奇不解,但,却在紧要关头给予配合。
仿佛有某种默契,再次陷入困境时,二人即便口头说不信任彼此,却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携手彼此共同面对。
“说吧,想让胭脂去哪里?”
小蛮腰绵绵地软了下来,被他圈臂摁住贴靠得更近,她能听到他胸腔里异常急促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他身上肌肤发冷,连指尖都凉凉的,分明是病了,却一直隐忍不说,这样的他,怎能令她放心得下?
在他面前,她终是放下公主的傲气,用手心包住他冰冷的指尖,放在嘴边徐徐呵气,不经意流露出内心最最柔软的一面,以极其温柔的姿态,暖暖地呵护着他。
“宁然……”
指尖回暖,感觉浑身也稍稍回暖,那种暖暖的感觉,曾经在“桃儿”那里也感受过一回,明明不该再去奢望那种感觉会真实地属于自己,羿天却莫名地想要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即便在风吹雨淋之下,也能感觉到温暖的这一刻!
猛吸一口气,凉风沁脾,却将那股暖意驱散了,羿天又笑得漫不经心:“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宁然忽眨着狐般狡黠的眸子,瞬间意会:细作留下引路标记,他们的身后必然悄悄尾随着一些人!
“想不想当那只黄雀,杀个回马枪?”
羿天眼神勾人,勾得宁然心头蠢蠢欲动,再也按捺不住,迫切地挥鞭而起:
“驾——!”
拨转马头,胭脂马撒蹄子狂也似的、照原路奔返。
马蹄下泥泞飞溅,一路狂奔,比来时快了一倍的速度,全速往回赶。半个时辰过后,胭脂马载着二人重又回到了昨夜搭帐篷歇息过的那片树林子。
林中有人!
林木之间忽闪的人影,为数不少,约莫七、八十人,伴随嘈杂的人声,荡响在林中。
发觉林中有人时,二人便下马来,将胭脂马藏入树丛后方,借着林木的掩护,轻俏而又迅速地入林。
林中那口甘泉承接雨水,水花哗然喷涌,与嘈杂人声交织成一片,耳畔便闹哄哄的,连林中潜入了两个人,都没有被人觉察到。
躲在树干后面,二人小心地窥探——林中那数十人着装利索,一副镖行押镖的镖师行头,却在腰际佩挂腰牌。
羿天以惊人的眼力,一下子辨认出来:那些颇为眼熟的腰牌,正是自己夜闯鄂亲王府时,无意间瞄到的府兵腰牌。
林中那些乔装改扮成押镖镖师的彪形大汉,分明是鄂亲王府的银甲护卫,此刻出现在这里,好像在搜寻着什么,昨夜林中留下的柴火堆,都被他们翻动过,一人用手探摸柴火堆下的余温,来推断昨夜那批人离开了多久。
“怎不见镖师押镖的车队?”宁然指了指前方,凑在羿天耳畔悄声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有个人,你想必认得。”羿天轻声道,“随我来。”猫着腰,引着宁然迅速往地势高处挪移,那里留有一顶帐篷,是他嘱咐十七不要收走的那顶帐篷。
雨还在下,林子里光线昏暗,树影憧憧,风吹枝叶沙沙作响,二人来得悄无声息,迅速靠近帐篷。
帐篷外守着几名护卫,里头隐隐透出些烛光,二人绕道后方,找到事先用杂草掩住的地方,羿天伸手一掀,便掀开帐篷一角虚掩的篷布,先往里头瞄了一眼,而后蹑手蹑脚地钻进篷布内,宁然紧跟着进去了。
一入帐篷,便看帐内只有一人,那人蹲在一个角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散落于地的那些碎布条,似乎在推敲、研判着什么,连帐篷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那人都没有发觉,只顾盯着碎布凑成的图案。
盯着盯着,那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了,变得如同地上碎布拼凑的人脸图案一般,竟也摆出了一副阖目沉思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