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郎苦笑着望向母亲。
“你在旁边也听到了吧?那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可是……”加奈子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再说下去。
克郎打扫房间一直到傍晚。这之前早些时候,加奈子去了趟医院,接回了健夫。和早上相比,健夫的气色好了很多。
晚饭是寿喜烧①,加奈子似乎花大价钱买了上等牛肉。荣美子高兴得像个孩子,健夫却因为医生嘱咐这两三天要戒烟戒酒而喝不了啤酒,懊恼得唉声叹气。对克郎来说,这是葬礼过后第一顿和和气气的饭。
吃完晚饭,克郎换上出门的衣服,准备回东京了。加奈子说“明天再走就好了”,健夫则嗔怪说“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那,我走了。”双手提着行李,克郎向父母和荣美子道别。
“多保重啊!”加奈子说。健夫没作声。
出了家门,克郎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绕了个弯。他想最后再去一趟浪矢杂货店,昨天那封信的回信也许已经放在牛奶箱里。
过去一看,回信果然在里面。克郎把信塞进口袋,重新打量这家已经荒废的店铺。落满灰尘的招牌仿佛在向他诉说什么。
到车站搭上车后,克郎开始读信。
鱼店音乐人先生:
第三封信我已经拜读了。
由于无法详述的原因,请恕我不能和你会面。而且,我想还是不见面为宜。见了面,你会很失望的。想到“原来一直在向这种家伙咨询啊”,你自己也会觉得不是滋味。所以这件事就算了吧。
是吗,你终于要放弃音乐了?
不过恐怕只是暂时的吧,你的目标依然是成为音乐人。说不定读到这封信时,你已经改变了心意。
这到底是好是坏,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
你对音乐的执着追求,绝不是白白付出。
我相信,将会有人因为你的歌而得到救赎。你创作的音乐也必将流传下去。
若要问我为何能如此断言,我也很难回答,但这的确是事实。
请你始终坚信这一点,坚信到生命最后一刻。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浪矢杂货店
读完信,克郎感到很纳闷。
这封回信是怎么回事?措辞突然变得很有礼貌,和之前的简单粗暴判若两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方预见到克郎再次决心成为音乐人。或许正因为有这种洞悉人心的能力,才叫作“咨询烦恼的浪矢杂货店”。
请坚信到生命最后一刻—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终有一天会梦想成真吗?为什么他能这样断定呢?
克郎把信塞回信封,放进包里。无论如何,这封信给了他勇气。
路过的CD店门口,蓝色封套的CD堆得像小山一样。克郎拿起一张,细细品味着喜悦的滋味。封套上印着专辑的名字“重生”,旁边写着“松冈克郎”。
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历经艰辛,他终于成功了。
这是条漫长的道路。怀着坚定的决心,再次回到东京的克郎比以前更加全心投入音乐。他不断挑战各种比赛,参加试音,给唱片公司寄试听带,街头演出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尽管如此,他依旧默默无闻。
时光转眼即逝,他渐渐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一个偶尔来看他演出的客人问他,要不要去孤儿院做慰问演出。
虽然很怀疑这样做有什么用,他还是答应了。
他去的是一所小型孤儿院,里面只有不到二十个孩子。演奏的时候他心里很没底,听演奏的孩子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后来一个孩子开始打拍子,其他的孩子纷纷效仿,最后克郎也加入进来。他感到很开心。
很久没有这样打心底享受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