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到来使瞎五爷家热闹起来,邱爷爷赵爷爷还有好多人都来了,林南阿姨和他丈夫柱子叔也来了,柱子叔他娘也跟着他俩来了。小土屋里挤得满满登登的。
万有奶抱着我,眼里含着泪水,看我几眼再亲我几下。
唉。赵爷爷十分感慨,一晃这孩子都长这么大啦。
邱爷爷看着我说,这孩子长得挺俊俏的,体格也挺结实,还别说,长得还真像原野。
春雪阿姨笑着说,可不是咋的,俺都跟俺婆婆说了,娟娟长得像俺哥。俺婆婆也说,这孩子长得像他爸爸,该着这孩子落在咱家。
俺看看。万有奶将身子往后撤了撤,两手把住我的肩头,专注地看了我几眼,笑了,娟娟的小模样,简直就是从原野的大模样扒下来的。他爷俩长得这么像,你们说,怪不怪?
柱子娘笑着说,猫养的像猫,狗养的像狗,谁养的像谁,这话说的一丁点儿都不带差的。
哈哈哈。众人欢快地笑起来。
瞎五爷乐得大嘴一直咧着,两个圆眼珠子瞪得铮明瓦亮,感叹着说,命啊,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啊。嘿,嘿。
爸爸对众人说,母亲去世了,房子归了公,我只好把娟娟带来了。
瞎五爷乐呵呵地咕噜道,带来就对了,这儿是你的家,也是俺孙女的家。
林南阿姨一句话也没说,从万有奶怀里把我抱过去,紧紧贴着我的脸蛋,默默地流泪。
我当时不明白别人都在笑,她为什么在流泪。
万有奶对瞎五爷说,五叔,俺看这样吧,你和原野两个大男人也不会伺侯孩子,娟娟就放俺家吧,由俺和春雪伺候她。
瞎五爷有些为难:这咋好,俺和原野就够你家呛了,又多了娟娟。
万有爷说,瞎五叔,你咋说这话,谁家跟谁家呀。
春雪阿姨说,瞎五爷你别怕,娟娟还是你孙女,俺家不要。
这孩子。瞎五爷瞪着春雪阿姨,咧着大嘴笑。
哎。周海涛叔叔冲着春雪阿姨挤挤眼睛,笑着说,你家不要那可不行,你家可是娟娟的姥爷家呀。
众人又开心地笑了。春雪阿姨白润的脸颊红了,像屋前那团鲜艳的芨芨草花。
我看这样挺好。林南阿姨看着爸爸说了第一句话,接着又对瞎五爷说,瞎五伯,我看就让娟娟跟着万有婶和春雪吧,女人比男人心细。
那感情好。瞎五爷很高兴。
林南阿姨把我递给春雪阿姨,眼里含着泪花,对她说,春雪,娟娟就托付给你了,我替她爸爸和她爷爷谢谢你。
她说这话的神情和语气,好像我是她的女儿而不是爸爸的女儿。
春雪阿姨抱着我,说,林南姐,你放心,俺和俺娘会照顾好娟娟的。
大队部里。富主任正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走着。刘副主任坐在办公桌旁,呱嗒着脸。
富主任扭过身子问,原野真的把那个孩子带来了?
刘副主任点着头,可不,是你侄女和他一起抱回来的,俺正巧遇见,春雪还跟俺说话了呢。
富主任气得浑身哆嗦起来,气哼哼地说,这小子胆子太大了,他的事还没完,现在又把孩子带来了。
不过贫下中农都向着原野。刘副主任无可奈何地说,现在不是头些年了,这事不大好办呐。
怕啥!富主任恶狠狠地搓着手中的半截香烟,大声说,原野是手拿帽子的现形****不行就给他扣上!
依俺看,还是把握些好。刘副主任神经兮兮地说,听说新来的那个姓姜的带队干部,还为原野申诉呢,特别是你叔和你舅。
咳,富主任叹口气,说,姓姜的不用怕,原野有***现行事实,他申诉也白搭。俺是怕那两个老的,胳膊肘往外拐。他猛地一甩搓烟的手,恶狠狠地说:这事不能完!
夜深了,村子沉浸在春天的梦乡中。
瞎五爷在甜蜜的鼾声中沉睡。爸爸没有睡,他睡不着,躺在炕上望着窗外的夜空。
黑黝黝的夜空中有一轮晧月,在飘渺的云雾中穿行。院子四周叶苞初绽的树木,在乍暖还寒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屋檐下的冰溜悠然地滴答着水珠。芦花湖传来噼噼啪啪的冰面解冻声和潺潺的流水声。
爸爸心潮难平,像解冻的芦花湖。邱爷爷和赵爷爷还有很多乡亲对爸爸和我的爱护,对邪恶势力的憎恨使爸爸万分感激。他耳边又响起带队干部姜师傅的话:原野,我理解你,支持你。
爸爸感到安慰,渐渐进入梦乡。
一天下晌。爸爸随着刘副主任走进静悄悄的大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