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她们走了,你跟我说实话,伤的到底怎么样?”闫博年抬手挡了一下齐天翔倒酒的手,审视的目光盯着齐天翔,关切地说:“咱们一件一件事情慢慢地说。[燃^文^书库][]”
“可能是坍塌时迸溅的玻璃碎片划了一下,把左臂衣袖都划烂了,伤口很深,也很长,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缝了几针,倒是流血不少,也是虚惊一场。”齐天翔微微地笑着,如实地对闫博年说,他很清楚,在闫博年睿智深邃的目光注视下,是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也是掩饰不住的,倒不如实话实说,“下午会议结束的时候,我又专门到医院处理了一下,不然吊着胳膊让妈妈和您更担心了。”
“说得也是嘛!这一见之下的形象就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嘛!”闫博年呵呵笑着,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温和地说:“你这种想法是对的,不让老太婆担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她知道实情。”
“你可不知道,上午一听说你受伤了,立马脸色都变了,嚷嚷着非要让我陪她到医院去看看你,也不管你在不在哪里,就是要去。我也不好说太多,只能劝她再等一等,可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怎么也安心不下来。直到小丽打来电话,说你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晚上要回来吃饭。”闫博年微微笑着,奚落着说:“这边才放下心来,不担心你的伤势了,又开始盘算如何给你补养身体了。中午吃完饭,也不让我睡午觉了,一通翻箱倒柜的折腾,查医术,看菜谱,搜罗补血、补气、恢复体力的方子,把我哪个小书房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先是想着买只老母鸡,炖杜仲山药滋补汤,又担心老母鸡太肥,喝了发胖。后来才选定了乌鸡红枣枸杞汤,补血养气效果不错。逼着我跟她一起到市场上买乌鸡,而且还是要家养的乌鸡。不但折腾我,也把司机小刘支应的团团转,这一通开车跑的,不但四六城跑了个遍,大小农贸市场也跑了好几个,就是买不到方子中说的四斤左右的家养乌鸡,而且还不愿凑活,后来还是跑到南山镇小刘的老家,才在一个农民家里买到合适的乌鸡。”
“回来之后,就开始忙活,乌鸡炖上之后,不是我要时时地看,而是她交待给我的任务,必须半个小时看一次,直炖到你们进门。”闫博年一五一十地说着,感慨地说:“不要怪你妈妈唠叨,也不能责怪她琐碎,年龄大了,心理承受力弱了,装不住事了,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难免心惊胆战,杯弓蛇影的了。”
“怎么能埋怨呢,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齐天翔被闫博年的话语深深地感动了,动情地说:“就是担心您和妈妈挂记,才让小丽中午就给您二老打电话,一是报个平安,二也是想让您们看看我的状态,好彻底安心!”
“说的是嘛,就像小勇说的,好好的人站在面前,又有什么不放心的。”闫博年端起酒杯,轻轻地与齐天翔的杯子碰了一下,慢慢地喝了杯中酒,才戏谑地说:“你这一受伤,不但惊着了老太婆和我,而且动静还很大。尤其是你那脖缠绷带,身穿军大衣,满脸疲惫、痛苦,甚至有些落魄的亮相,的确是震惊全场,效果也是不同凡响啊!”
闫博年意味深长地望着齐天翔,满脸欣赏地神色,缓缓地说:“你成熟了,比之以前的确成熟了很多,懂得用脑子谋划事情了,真是了不起的进步,可以说是开始慢慢进入状态了。”
“说的是啊!当一看到天翔走进会场的一瞬间,我都有些懵,这都是什么节奏,又是演的哪一出啊!”闫勇附和着闫博年的话语,由衷的说道:“后来的事情一环套一环,直到最后谜底揭晓,才知道天翔这出苦肉计的神妙之处,确实是高!”
看到闫勇竖起大拇指向他晃动,齐天翔的脸微微红了,知道闫博年和闫勇话里的意味,言外之意就是现在的他,清朗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机谋,而且善于使奸用诈了,不禁神色窘迫地望着闫博年,真挚地说:“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脑子里都是昏昏沉沉的,从火场出来就到了医院,看望了受伤的消防战士之后,直接就赶到了省人民会堂,脖子上缠的绷带和身上的军大衣,都是受伤那会临时处置的应急方式,也来不及等到衣服修补好了,甚至回家取衣服都觉得没有必要。只想着赶紧出现在会场,赶上政府工作报告的审议。”
“至于下来的辞职,还真是因为悲愤和气急所致,现在想来是有些急切和莽撞了些。”齐天翔认真地对闫博年说着,有意隐去了辞职是在火场就萌生的念头,这样解释似乎更好理解一些,从事情发展的结果看,如果实先就有想法,的确有机谋太深的嫌疑。缓了口气之后,接着说:“还是应该事先与林书记通一下气,这样免得被动,回旋的余地也会更大一些,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考虑问题还是单纯和意气用事了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今后还是应该多多注意才是。”
闫博年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似乎在审读他的内心,良久才缓缓地说:“人生没有彩排,每一次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是智者人生的感悟,官场更是如此,率真和示弱往往能够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就像高手对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因此用险和出奇,除了是对自己的充分自信,更是对对手的充分了解和认识。能够通过机谋达到完胜或领先的优势,这就是能力,用好了就是智慧,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你成熟了的原因。”
“当然,是不是可以把戏份做的更足一些,效果更好一些,就像你说的,如果事先与老林沟通一下,是不是会更礼貌一下,或者说胜算更大一些。”闫博年望着齐天翔,边想边说着:“礼貌和尊重是必要的,适当的通气也是应该的,但要想出其不意,或者效果最大化,更逼真,请他入局也在情理之中,事实上的确起到了这样的效果,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效果当然好了,您老当时没有看到,林书记脸色都变了,一言不发地在休会后就起身走了,看来也是气得不轻。”闫勇与齐天翔碰了一杯酒干了,对闫博年笑着说:“天翔的这一出,打乱了所有的步骤,还多了一次讨论和表决,虽然结果依旧,可这一番折腾,还是让人心惊肉跳的。”
“那是你没有真正看透,为了一次火灾,一次并不算重大的事故,中央就会改变已有的组织任命,推倒重来?中央的权威何在?党的领导地位何在?除非是天翔积怨太深,中央有意调整他的职务,才会改变原有的组织决定。天翔刚刚获得组织任命,而且是经过反复权衡,认真考察才定下来的省长人选,一次事故就轻易更改,严肃吗?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可以由人大决定的事情?”闫博年微微瞪了闫勇一眼,似乎也是在诘问齐天翔,严肃地说:“这点老林看不透?这么多年的官场沉浮,久经沙场,不明白这里面的奥妙?这也太看轻他了吧!”
闫博年说着话,感慨地说:“这其中的曲直他太清楚了,只是为了配合天翔的戏份,使之更逼真罢了。如果看不透,就不会让杨群山与全国人大常委会汇报,而是自己直接向中组部或中央有关领导汇报了。只是天翔的本色表扬太过逼真,的确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样也好,起码会更重视自己传帮带的作用了。”
闫博年看似严肃,实则入情入理的分析,在齐天翔听来,无疑与醍醐灌顶,同时也觉得惊心动魄,没想到自己单纯的行动,会有着这么多复杂的玄妙,直觉得句句都像是对自己的敲打,立时涩迫地坦率说:“真是没有想这么多,也没有想的这么复杂,原本只是想通过引咎辞职,推动事故调查和责任追究的进程,其实内心也知道,这样的辞职很难如愿,也是一时激愤所致。”
“所以说你只是成熟,离老练或者老到,还是有距离的,需要向老同志学习的地方很多,也还需要多经事,多历练。”闫博年语重心长地对齐天翔说:“老林与你的谈话,其实还是敲打,当然也有焦急和忧虑的成分,但责备的想法还是多一些,另外也是想通过这件事的发展,推演出各种的结果,让更多的人有充分表演的机会,也是想让你多看看世道人心,先一步认识到今后面临的复杂局面,以及险恶的政治和人事局势。”
“这不是坏事,起码目前看到的表现是这样。”闫博年没有理会齐天翔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局势可控,就不是坏事,让你意识到险恶,就更是布局的谋略了,这件事暴露出来很多问题,下来他还是要给你沟通交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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