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书雁本来想对他们置之不理,但是他们既然已经坐在自己旁边,这时再不理睬,面子上也不好看。她放下汤匙,对慕容清颔首:“十四郎。”
因在府外,她不便于慕容清用平常的称呼相称,只能用这种模糊而平淡的叫法。慕容清听见她清冷如碎玉相击的声音,吃了一惊:“书雁?”他一下转过头,却见郦书雁身着男子装束,在苍白的嘴唇边上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与大兄出门,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了您。”郦书雁道。
慕容清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着实想不到。二公子一向可好?”他虽然称郦书雁为二公子,话里话外,仍然满是关怀和眷爱之情。
郦书雁道:“很好。——近来,令尊似乎爱上了修道?”她放轻了声音,看了看四周,问道。
她一提起修道,慕容清稍为晴朗的脸色又变得愁云密布:“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家父在想些什么。一开始,他还只是找个理由,不去和祖母念经,谁知道后来……”
“清儿!”独孤信忽然厉声喝止了慕容清。他声音虽小,语气却很决断,“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须不合适!”
慕容清叹息一声:“我知道。只是再不说几句,我也要被压抑得疯了。”
听见这句话,独孤信摇了摇头,不再多言。郦书雁和郦绰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了内宫的情形。连一向谨小慎微的独孤信都放弃了对慕容清的劝阻,宫内的情况,大概也是真的不容乐观了。
“既然不便说明,那不说也就是了。”郦书雁静静说道,“我能明白您的苦衷。”
慕容清眼中烦忧更甚,匆匆饮了两口凉水,就起身说了告辞,与平时的行事风格大有不同。他们走后,郦绰笑道:“有好戏看了。”
“每次出事,你总是想着这些。”郦书雁不由莞尔。
郦绰本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发现她戴着发冠,只好收回了手:“雁儿听话。咱们回去吧?”
她给寿春县主布下的陷阱,也是时候看看效果了。郦书雁点头道:“好,咱们回去。”
两人并辔而行,到了郦府门前,门房一认出郦书雁,立刻哭天抢地,扑了过来:“哎哟我的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有话好好说。”郦绰下马,不着痕迹地把门房往另一边推了推,“你这是做什么?”
门房哭丧着脸道:“大小姐,侯爷一直在找您……唉,府里可都要翻天了……”
郦书雁道:“我知道了,这就和兄长回府。”她跃下马背,“你不必担心,不打紧的。”
她的话像是蕴含着魔力,令门房竟有一瞬间忘了郦国誉发怒时的可怕。可惜,那种魔力也只维持了一息的效果罢了。一息过后,门房又捶胸顿足起来:“大小姐,您说了有什么用,咳!”
郦书雁和郦绰进了正院,便听见郦国誉发怒时摔打东西的声音。郦书雁对站在门口的锄红点了点头,道:“你去跟父亲通报,说我和大哥回来了。”
锄红战战兢兢地进了花厅,郦书雁听着他发出的惊叫声,对郦绰笑道:“我一向都觉得,父亲是个靠不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