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在全国范围内清丈土地、更改税制,大明的经济有了明显好转。
加之以银钱税代替了实物税,米粮损耗有了很大减少。
这一切自然都是谢慎的功劳。不过谢慎却没有沾沾自喜。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要想彻底的让大明走向强盛,改变经济模式只是第一步,而资本办厂的引导则是重中之重。
不论是松江府还是杭州府的试点都已经证明,明代大商人是有实力有兴趣开厂办厂的,唯一的阻力自然是官僚阶层。
这一阶层对商贾的压榨让他们心有余悸,故而大部分人在这件事上采取的态度是观望。
这也是人之常情谢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逐利是商人的本性,他相信只要这些商贾看到了利益是一定会投身到兴实业办厂的浪潮之中的。
经济打扎实了,文化上才能有大发展。
传统的儒学并非那么不堪,但在程朱理学后儒学的本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与其说是儒学倒不如说是理学。
谢慎对于这种禁锢读书人创造力的学说也很反感。
在他看来大明不缺创造性的人才,无非是被儒家压制罢了。
便说匠人在大明的地位便很低,匠作发明也被视为奇淫技艺不受重视。
以至于很多匠籍的年轻人毅然选择走科举之路,完成华丽转身。
谢慎觉得要想开发出大明匠人的创造力,就得保证他们的基本利益。
如果匠人和读书人之间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恐怕谁都会选择做后者。
故而谢慎在十二月初五向天子上疏,请求设立匠作学院,与国子监并列为朝廷官方直属学校。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的朝廷大员都一边倒的反对。
反对最凶的自然是礼部,礼部右侍郎何贤进言说,科举乃是大明立国之本。设立匠作学院便和大明的国策产生了冲突,也令天下读书人惶恐紧张,朝廷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给低贱的匠人那么高的地位?他们明明就是最下贱的匠户,就该撅着屁股灰头土脸的黏砖搭瓦,叫他们去京师学习?学习什么,学习如何摆砖块吗?
这也是大部分文官的观点。
他们都是读圣贤书,为圣人立言的,自然不能看着小阁老胡来。
在他们看来,谢慎就是儒学的叛徒。
他自己就是靠科举入仕的,是堂堂的大明状元郎,怎么可以对儒学下狠手呢?
他们群情激奋,甚至跪在豹房外哭谏了。
朱厚照对付这些文臣很有经验,那就是把他们晾着不理。过一段时间这些文官自讨没趣便就都散了。
可是这一次,朱厚照显然低估了文官们的决绝。跪在豹房外的文官数量越来越多,最终朱厚照也顶不住压力决定召开一次大朝会商讨这件事情。
天子主动召开大朝会,这在正德朝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满朝大员皆是欣喜不已,他们事先已经达成了共识,绝不能让这件有悖祖宗礼法的事情发生!
谢慎自然对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如果文官们不反扑反倒有鬼了。
在他诸多改革之中,训练新军和缙绅官员无关,清丈土地只是稍稍触动了缙绅官员的利益,历朝历代都有也不算奇怪。提升商人地位也只是在兴厂办厂的层面,缙绅官员们还不觉得有何利害关系。
直到谢慎要在科举上狠狠动一刀,这些缙绅官员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动他们的命根子啊!
自宋以后,严格意义上的世家门阀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科举也就是这些书香门第唯一的上升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