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睢阳战事不利,久攻不下,楚、越兵马又出工不出力,刘濞带来的兵马更是主攻东墙,伤亡者甚――早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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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象征性一沉吟,便似笑非笑道:“李骁骑自持勇武,麾下又俱为百战精兵,自当会选择一力降十会。”
周亚夫话音落下,程不识面上惊骇之色更甚,不知是惊讶于刘濞竟然如此愚蠢,还是惊讶于周亚夫对战事――对整个战场的掌控力。
周亚夫也不催,就这么含笑注视着程不识,耐心的等候着。
“一开始,刘濞纵是兵力紧缺,也还是没动淮泗口那五万精兵。”
“于我汉家而言,更是动摇的国本……”
“这就意味着刘濞‘强攻睢阳北墙’,只需要投入至多三万兵力。”
???
“既然知兵,刘濞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改变攻城方向,将后背留给我昌邑大军。”
终于,程不识还是平复下心情,神情满是庄严的一拱手。
见程不识‘学习态度’这么好,周亚夫自也就不免再多说两句。
???
“所以,末将认为:我部应该坚守昌邑不出,让刘濞的谋算落空。”
“非但不是不知兵的人,甚至还是曾跟在太祖高皇帝左右,平定九江王黥布之乱有功,才取代战死的荆王刘贾,获封为吴王的老宗亲。”
“是啊……”
“于宗庙、社稷而言,这样的将领,实在是灾难……”
“先前,我问程都尉:刘濞主动将后背漏出来,想要引诱我昌邑大军出击,应该如何应对。”
“结合此间种种,末将推断:一旦出了昌邑,又果真被刘濞预先设下的十数万兵马伏击,那我部最好的结果,也是再也无法重归昌邑,只能被叛军追逐于平原,最终无奈的逃入睢阳。”
“做队率司马,更要带领麾下的五百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绝不能落入敌人的包围――甚至哪怕是半包围之中。”
“叛军改自北向南强攻,我昌邑,则是在吴楚叛军身后。”
“太尉在看什么?”
“刘濞怎会不在淮泗口,留下重兵驻防?”
“最差的结果,则是先被设伏重创,之后又被追杀旬月,以至于全军覆没……”
“且相较于先前,只需要防备侧翼的我部――改攻睢阳北墙之后,刘濞的叛军,就要防备身后的我部。”
那日不就是?
区区三百兵马,就敢冲进吴楚十数万大军之中,愣是从外向内杀进了吴楚叛军在睢阳设下的封锁圈!
但程不识念在年纪相仿、地位齐平,给李广留些体面,周亚夫却不会这么好心。
但对这些许倨傲,如今天下,却绝对不会有人生出哪怕半点不喜。
“可若是赌输了,麾下战死的将士,可并非写在战报内的一串数字,而是一户户农人家中失去的顶梁柱、一个个家庭失去赖以为继的庇护伞。”
“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李广显然是有的。”
“还是固守不出?”
“做屯长、曲侯,要维持这百十人的阵型,不能被敌人冲散,更不能前后脱节;”
只是先帝十四年那场汉匈大战后,世人皆只知‘陇右飞虎’李广的名号,却鲜少有认知同样出生在边地、同样在那一战立下武勋,与李广一同受任为中郎的雁门程不识。
“太尉兵败,对于敌我双方的军心、士气,都将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就连长安朝堂,都可能因此而生出变故。”
“在完成既定战略的基础上,以尽可能保全有生战力、尽可能降低本方伤亡的前提下,对敌军造成更大的打击――这,才是一个将军该做的事。”
左右已经破了功,便也满带着赞赏看向程不识,又连连点头不止。
“再加上强攻睢阳北墙那三万兵马,也随时可以调转枪头,后军转前军追击我部。”
“就算无法得到天下人的赞叹,能战胜敌人、能打胜仗的将军,不也已经是最好不过的将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