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是一日,白华英跟着璟王去了王府的地下室,地下室里的光线将冰雕折得斑斓,她瞧着那棺椁一时顿了脚步,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看自己,这样异样的感觉使得她心情沉闷。
璟王紧了紧她身上的斗篷,温声道:“论理是要葬入皇陵了,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白华英只远远的瞧着那一大一小两个棺椁,“王爷可否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晚些我来接你。”璟王揉了揉她的发,将烨罗备下的汤婆子搁在她手里,转身出了地下室,外头寒风正盛,比内里还要冷上几分,烨罗见状微微皱眉。
“将白小姐放在那儿,真的没事吗?她一个姑娘家,难道不会害怕的?”他只知道白家小姐与王爷走得近,许是因为这位已经行了冥婚的王妃,但细想想实在让人觉得怪异。
“事情处理好了?”璟王拂衣在地下室外的亭中等着,夜里风很大,拉扯着璟王的衣摆,他身形高大,往那儿一座,如同山一般,沉稳得很。
“处理好了,勇安侯府在城西地下放的虎皮钱不少,如今都已经将人安排妥当了,官府里派了人也去抄了,只是那赵世子一直没有出面,事情不如预想的顺当。”
烨罗也是服了他家王爷这黑心的样儿,派了人去找赵斯年的人要虎皮利钱,回头再找人端了那收虎皮钱的那些人的老窝,不知情的还当是官府的人掺和进来了,怀疑也怀疑不到王爷头上去,这一招可真是妙啊!
璟王取了碳夹,拔了拔身旁的碳盆,“不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收了多少回来?”
烨罗抬手比划了一下,“属下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如今侯府破烂成这个样子,还能有这么多的银钱拿出来放虎皮收利子,这勇安侯府可真是不简单,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他既然不缺钱,缘何当初还要克扣王妃的嫁妆钱。”
碳盆里的碳被拔弄着,火星子刺啦一下往外冒,不过片刻的功夫,又消散了个干净。
璟王将碳夹子丢在一旁,取了帕子擦了擦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勇安侯府若真一下子拿了这么多的钱出来,难保不会得个贪污的名声,老匹夫回来了?”
烨罗接过帕子搁在一旁,取了安化的黑茶过来,“是,连夜赶回来的,这会子还在宫里,没有出来。他立了个救灾的大功,难保官家不会再挪些权利给他。”
璟王眯了眯眼,更何况勇安侯府与皇后如今颇有交情,朝中官家病重,由勇安侯并霍首辅与皇后一道辅佐,关于璟王的去向与安排,官家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如今官家人病得迷迷糊糊的,纵是上朝也只是强撑在那儿,摆个花架子罢了。
“盯着些,若是有了动静,立马来报。”
烨罗温声道:“派了人去盯了,王爷放心。”
“嗯,去取些金丝玉凤糕来,再吩咐后厨做些滋补的粥来。”这小丫头,如今总不好好用饭,先前在缥缈阁的时候吃的就少,眼下事多,瞧着人又削瘦了好些。
烨罗有些懵,看了眼紧闭的地下室那扇门,“王爷,这位白小姐……”
“多嘴。”璟王将茶换了,这小丫头爱喝白茶,清淡香冽,若再辅以腊梅,便是清冽如甘水般的滋味,他动手泡着茶,烨罗不敢再多话,转身匆匆便去们备了。
暮成这会子因着白华英来了王府,也得了片刻的松懈,他抱着剑进了厨房,随手拎了个小糕点尝了尝,狐疑道:“这王爷待白小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烨罗将点心摆在盘子里,扭头扫了他一眼,“男人对小丫头能有什么心思?你不是成天的跟在白小姐的身旁,怎么,你也不知道?”
暮成抹了把脸,王爷派了他去守着人,可他觉得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
“王爷眼光独到,这姑娘比起上京其他的闺秀,着实与众不同。”嗯,若是能娶回来当侧妃,倒也未尝不可。
“那日我与她交过手,这姑娘年纪轻轻,功夫确是不错。”每一招都下了死手,又留了几分情面,想起当初被震疼的虎口,如今都有些怀疑人生,他是不是功夫退步了!
二人又含蓄了几句,烨罗这才端了东西去了小亭。
地下室里的白华英解了斗篷,她来到棺椁边,瞧着里头躺着的自己,那沉在湖底时的寒意一点点的浸入心脾,恨意也被拉扯着,疯狂的生长。
一旁小棺椁里的孩子只有一点点大,里头搁了锦被裹着,那张小脸青紫青紫的,瞧得她心如刀绞,“是为娘没用,当初没能护住你,若是有缘,往后还来做我的孩子,好不好?我定会拼尽全力,护着你。”
地下室里寂静无声,她默默的站了许久,直到手脚冻得发僵,她才捡起地上的斗篷,一抬头无意间瞧见了搁在桌案上的书,她狐疑的翻了几页,书是她先前读过的,只读了一半,如今瞧着这被反复翻过的痕迹,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