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警官们对着现场拍照,提取证据,警长转过身和身边的女警官继续有说有笑,只是脸就跟抹了腊一样僵硬,拿着杯子的手还在微微抖动,宛如帕金森。
“又一个迷失的倒霉蛋啊。”警长说。
“是啊,这是今年第几个了?”女警官问。
“第七个了。”
“近三个月没有事,我还以为我们离它更远了呢……”
警长抬起头:“怎么可能会远离……你见过哪个孩子会将捉到罐子里的萤火虫再放出来?我们这些萤火,早就被捕获了。”
天空一碧如洗,蓝的通透,几团白云聚散,随着微风徐徐飘移。
此时已是白天,但根本看不见太阳。
“萤火怎能与皓月争辉?”警长冷冷地看了尸体一眼,“等到某天清晨,罐子里的萤火虫再也亮不起来了,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他挥手,招呼警员们迅速整理好现场,随后短暂和刘诩眼神碰撞,转身上车。
刘诩从警长最后的眼神中,只看到了无边的平静,宛如波澜不惊的深海,将其余情绪全部掩藏。
他明白,警长最后的目光是暗示他,那几句对话中有着某些重要信息。
萤火,皓月……
两个词指代什么?
月亮,月亮,总是月亮……笼罩在绝命镇的谜团中,绕不开月亮,解开有关月亮的谜团,能否离真相更进一步?
两名警员正将蒙着白布的尸体放上担架,抬上车去。
枯槁的手从白布下垂落。
刘诩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几步。
警员们惊疑不定地看了刘诩一眼,随后互相对视,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保持着抬着担架的姿势如两尊蜡像。
刘诩掀开白布,看清了尸体的模样,心中一跳。
记忆将他带回了昨天黄昏时分。
“它的夜将降临,带领我们,去往它的国……”
白布下的,正是那名神经兮兮的流浪老人。
昨天还在和刘诩交谈,一晚过去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双手满是泥灰,膝盖伤痕累累,似乎跪拜了许久,像是在行一条朝圣之路。
表情祥和,嘴角上扬,没人知道他临死前看见了什么,但如此了无缺憾的神情,很难不让人怀疑真的有神仆临凡,为他的灵魂打开了一条通往神国之路。
在黑夜待太久的镇民都会这样吗?迷失了又是什么意思?和老人一样神经质吗?警长说,萤火虫不再发光,就会变得和老人一样……
疑问接着疑问,刘诩站在原地想要理清思路。
警员们见他不再纠缠,匆忙将尸体往车里一扔,随后驾车离开。
围观人群也纷纷散开,人来人往,人流撞上刘诩自动绕开,只有几个被父母拽走的小孩子,扭头向刘诩投来疑惑的眼神。
他明明就站在人群中间,却又和镇民们仿佛两条并行的列车,轨迹永不相交。
很快,刘诩拿定了主意,向着来时路走去。
警车已经开出很远,女警员注意到一旁的警长从刚才就一语不发,忍不住询问:“我们不能提示得更明显些吗?不能尝试说得更浅显易懂一点吗?”
警长没有回话,自顾自抽起了烟。
他吐出烟圈来,看着凝实的烟雾转瞬稀薄,在面前缓缓消散。
“就看这支箭锐不锐利了,如果他本身就不够锐利,我们把他削的再尖,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