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准出战?”玉旈云顾不上这是别人的地盘,第一个暴跳如雷地质问。
“还不是那些老调调儿?”海盗们嘟囔,“嫌我们多造杀孽!”
“那就要我们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了?”玉旈云恼火,“任蓬莱人把咱们围困,等咱们全都饿死了,他就带着咱们上极乐世界么?”
“他说蓬莱人困不死咱们。”阿康道,“蓬莱人远道而来,船上带不了太多粮食和淡水,应该支持不了太久的。”
“这话倒也不错。”乌昙道,“由蓬莱到咱们这里,要半个月的航程。他们若没有补给,只能乖乖滚回去。”
“你不会打算听你师父的话吧?”玉旈云惊讶,看不清乌昙的表情,却看到他的身影朝一条船走了过去。“要去问了师父才知道。”乌昙说,已经上了跳板。
“老大!”阿康和还几个海盗都追了上去,“况师父就是不准咱们出战,问他也还是一样的。”
“那也要问。”乌昙道。
“问了之后呢?”玉旈云大步赶到他的前面,“他说不让你出战,你是不是就要大家一起等死?不错,蓬莱国离这里有半个月的航程,他们补给不易。可是,并没有人围困他们,也没有人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只要他们有耐性跟咱们耗下去,只要蓬莱国里有充足的粮食和淡水,他们就可以永远和咱们耗下去。而咱们有什么?咱们身处孤岛,粮食很快用耗尽,就算龙尾瀑布的淡水源源不绝,海里的鱼也永远捞不玩,难道你就打算让大伙儿这样挨下去?到底是蓬莱人先挨不住,还是海龙帮的弟兄们先挨不住?”
乌昙愣了愣,其他的海盗则咋呼起来:“没错!刘兄弟说得对!蓬莱国虽然没有中原地大物博,但也大过咱们几百倍几千倍。咱们没有一个岛上能种粮食的,蓬莱国却多的是稻田。被他们围困,咱们就没法去买粮食了,迟早饿死!”
“与其等到咱们饥饿疲乏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冒险突围,倒不如现在趁着他们远道而来不明情况就给他们个迎头痛击!”玉旈云道,“现在咱们出战,至少还有七成胜算,如果拖久了,恐怕只有被他们消灭的份儿!”
“没错!”海盗们都赞同,“老大,听刘兄弟的,咱们杀蓬莱人一个措手不及!”
乌昙沉着脸:“还是要问过师父。”
“老大!”海盗们急得直跺脚。
“好,你要做个孝顺的徒弟,你去!”玉旈云挪开一步,给乌昙让路,“但是我绝不等死!反正我不是你海龙帮的人,我不需要听你的号令,也不需要听你师父的号令。我自己去寻一条生路!”说着,不顾那跳板狭窄又摇晃,快步走回了岸上。
“你……你要做什么?”乌昙喊她。
“你管我?”玉旈云道,“总之我不会坐以待毙。”
“老大,这次我可一定站在刘兄弟这边了!”阿康也走下跳板,“我在海龙帮十几年了,对况师父也受够了!以前对咱们打打骂骂也就算了,这次明摆着要咱们等死。我宁可被逐出海龙帮,也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他说着,跪在沙地上连磕了三个头:“老大,就当是我贪生怕死没义气,从此我不是海龙帮的人了。”
他这样一带头,登时有十几个海盗都跪了下来,向乌昙磕头,表示脱离海龙帮。
这就是他们的帮派义气?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玉旈云暗暗冷笑,还以为是多么坚不可摧的一支队伍,看来只不过是以前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危机而已!翼王先来搅和了一通,接着地震海啸袭来,再加上这蓬莱国的兵舰,就将这一群乌合之众多年以来积累的矛盾一瞬间引爆!
她冷眼看着乌昙有何反应。
可是乌昙一句话都不说,在船头伫立了片刻,径自去拉锚。他肩上有伤,动作不甚利索,有几个海盗就去帮忙。拉起锚来,又升了帆,不消片刻,船就驶出龙须湾去。
“他娘的,老大还是要去请示况师父!”阿康啐道,“咱们都这样了,他还……况师父给他吃了迷药么?”
“唉,你又何苦这样逼老大?”旁边有个海盗道,“他若是会反况师父,岂不早就反了?如今情势这样危急,你却逼他选择——你难道还不晓得老大的为人吗?他最重情重义,咱们弟兄和况师父,在老大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选?”
“我不就是……嗐,不试试不甘心么!”阿康道,“既然老大去找况师父了,多半又会被派到龙尾瀑布去,咱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原来的计划?”玉旈云一愣。
阿康嘿嘿一笑:“刘兄弟,方才没跟你说——其实咱们不知道老大和你会回来。咱们只是不服况师父不准咱们去杀蓬莱人,所以大伙儿离开了龙爪岛,打算趁老大不在,就自己先去把蓬莱人杀个片甲不留。等老大回来了,反正咱们杀也杀了,他也不能怪咱们违抗况师父的意思——我才不信他能把大伙儿都赶出海龙帮去呢!”
“原来你们是打算先斩后奏!”玉旈云明白了过来,“那你们打算怎样击败蓬莱人?”
“你和老大来的时候,咱们正商量着呢!”阿康道,“咱们以前和蓬莱国伽倻国的水师交过手,他们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这次,敌人太多了。”
“我听说你们之前将蓬莱国和伽倻国的水师整军歼灭,还在伽倻国登录——”玉旈云问,“那时敌人有多少?你们又是怎么取胜的?”
“那次是蓬莱国和伽倻国联手前来。”阿康解释,其他的海盗也七嘴八舌地插话——原来蓬莱、伽倻两国原本不和,虽然都在海龙帮手上吃了苦头,约定共同剿匪,但其实都希望对方出力,自己坐享其成。因此,当两国联军在海上拦住了海龙帮,水师将士全都消极怠战,海龙帮却因为以寡敌众,拼死奋战,一开头就重创对方。后来蓬莱水师损失过半,索性丢下盟友仓皇逃走。海龙帮就对伽倻水师一路穷追猛打,直追到了伽倻国境内。负责海岸防线的伽倻军官,见到己方军队溃不成军,以为海龙帮乃是能以一敌百的天兵天将,还没交手,就丢盔弃甲而逃。海龙帮士气高涨,便在伽倻登陆,捣毁海防要塞,抢走粮食和船只。
“上次蓬莱和伽倻水师各自派来大船三只,小船七八只,人数可比现在外头的那些少得多了!”阿康道,“不过从上次交手来看,他们驾小船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要是和咱们拼小船战斗,他们必败无疑。但是他们的大船既坚固又稳当,好像在海上浮动的楼房一样——上次是他们自己内讧,咱们才能攻上船去。这次蓬莱人自己驾了这么多条船来,应该齐心得很,如果一同放箭,咱们可很难靠近——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登上他们的船去?”
海盗们都挠头,一阵交头接耳,没有可行之计。
“登上船去也是为了杀死敌人。”玉旈云沉吟,“既然强攻那么不容易,只能智取——为什么不把船毁了?比如,找一些水性好的弟兄,潜水过去,将船底凿穿?蓬莱人船毁人亡,咱们岂不便宜?”
众海盗们愣了愣,阿康笑道:“刘兄弟,你的脑筋可真转得快!其实凿船底是咱们以前常用的伎俩。凿穿了人家的船底,当人家惊慌失措的时候,咱们就搬走财宝。不过,这对蓬莱国水师的舰船只怕不适用——咱们不是从伽倻国缴获了些船吗?老大研究过了。蓬莱和伽倻的水师用的是同一种船,据说是以前跟楚国人学的。这些大船的底下有十三个隔水舱,就算三分之一进水,船也不会沉。本身这些舰船都是柚木造成,十分坚硬。凿穿一处船底,已经要花好大功夫。咱们的弟兄就算水性再好,也没办法一次凿七八个窟窿——只怕早被敌人发现了!何况,二三十艘船,要凿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