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话音刚落,那几个弟子便瞪大了眼,简术却哈哈笑了起来。“我答应!”“师父!”“品德也该是一个优秀大夫该具备的品质,尔等急躁且傲慢,或许你们天赋出众,却忘了做大夫的本质是什么。”几人辩解道,“我们也是为了外头的百姓……”“是吗?”简术冷声问。几人张张嘴,在他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又紧紧闭了起来,他们承认,他们并非全是为了百姓,而是一开始就对慕岁宁存了偏见,所以处处不耐烦,处处刁难,试图证明这位贵女的确就是个笑话,好借此高高凌驾在她之上。“去试药。”慕岁宁道。简术暗自摇头,亲手拿着药出去了,没多久,便传来了好消息,大蒜素效果极好!慕岁宁朝外看去,才见天色已近中午,好在还算是个晴天,若是祁云宴那边顺利,这场痢疾应该很快就能控制下来。慕岁宁想了想,直奔南街,几个月下来,她这里的租金虽说不便宜,但因为吸引来的巨大人流,这里的每个店铺,只要不是难吃到惊天动地,所有人都挣到了钱,所以慕岁宁发话,只要肯赈济灾民发药施粥的,来年一律减免租金,当即引来大片响应。“郡主真是客气了,说什么免租金呀,我们本该为百姓出一份力的。”“就是,郡主放心,我们这就去设粥棚。”“我设药棚!”“我发寒衣!”大家的积极超出慕岁宁的想象,她原以为还要磨一番嘴皮子呢。钱双宝笑呵呵的过来,“郡主有所不知,已经有好几家食肆私下里跟我接触,想要购买孜然和辣椒了,而如今施粥施药才花几个钱,更别提您还要减免租金了。”如此,可不得跟在慕岁宁跟前露露脸?毕竟钱双宝烧烤的火爆,是空前绝后的,一旦别人有了而他们没有,以后还岂不就淹死这这大批的商户里?!“原来如此。”慕岁宁道,“回头辣椒卖他们贵些。”钱双宝笑眯眯的点头,“郡主只管放心!”当然,这群人出去施粥前,慕岁宁严格叮嘱了防疫卫生问题,并且要求每个粥药棚子旁,免费再设一个开水棚。忙活了大半天,到下午慕岁宁才吃上饭。原以为尽人事听天命,可下午居然阴云密布,竟是大雨欲来。大雨一下,城中污水必定无法控制。慕岁宁有些担心,一旁钱双宝却道,“郡主何必有心,朝廷自会去解决的,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若是父王在,不会坐视不理。”慕岁宁看向窗下被巡防营的人不断从各个哀嚎的屋子里抬出来的尸体,道,“况且食民之禄,担民之忧,我也是拿俸禄的,没理由躲在后头。”慕岁宁草草吃过饭,便坐上马车去找祁云宴了,她要问问事情安排的如何。钱双宝却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倾盆而下的大雨里,才回过神来,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女儿,他也是被太子和她泽佑的民啊。真好!……慕岁宁是在大理寺外找到祁云宴的,彼时他正在跟手底下的锦衣卫吩咐,“将愿意配合的病人全部安置在回春堂,征用回春堂隔壁的客栈,病人或家属亲人不愿意配合的,不许踏入回春堂半步,如有闹事者,直接抓入大牢!”“若是死了,直接抬出从城外焚烧,不许掩埋,但有掩埋者,不论贵贱,就地鞭笞五十,押入诏狱!”祁云宴冷声。大理寺外负责帮忙的官员闻言,忍不住道,“祁大人此举未免太过冷血!”“就是,以往治疫也不见这样,还要隔离,还要喝热水,甚至每每上完茅房都要洗手,这哪里是治疫,我看祁大人是急着立功,来折腾百姓罢了!”“天下百姓都讲究个落叶归根,人死了还不让入土,万一激起民怨,又该如何是好,全部杀了不成?”“祁大人在边境当久了将军,沙发果决,竟是忘了人命关天了!”官员们越说越激愤,一个个翘着胡子,就差指着祁云宴骂了。祁云宴也不反驳,当场拔了绣春刀,所有锦衣卫也是如此。“谁有问题,本官空闲多,可以与他好好聊聊。”祁云宴冷淡撩起眼眸扫去,户部这次被派来理事的主事仗着法不责众,哼了声,“祁大人好大的威风,可底下这些活儿还不是得我们来做?您可知道您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您若是不清楚,不如去抬几具尸体,其他的,就不用您操心……”噗呲——!寒芒闪过,那位主事只觉得自己好似腾飞了起来,又看到自己没有脑袋的身体,而后重重砸落在地,瞪着眼没了生息。鲜血混着雨水,哗啦啦的流走。这一番变故,吓得刚才还慷慨陈词的官员们霎时傻了眼。“祁云宴,你敢……”“本官奉圣上之命,协理治疫,谁还有问题?”祁云宴淡声问。这下,再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这个煞神,居然说杀就杀,谁敢这时候去触霉头啊!慕岁宁心知,这群官员,纵然有几分心疼百姓,更多的却是觉得祁云宴增加了他们的活儿,让他们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美美吃上一顿,再在娇妾怀中好好休息一番,若非祁云宴这般果决,那主事还不知要挑起多少事。到时候人心浮动,这场疫病死伤的人,绝对不止金陵城一半!“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就好好去办事,办不好,本官再来跟诸位讨教。”祁云宴凉声。众人当即离开,但心中有多少不情愿就不得而知了,可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慕岁宁不相信这群老油条会忽然间良心发现主动去办事。人群一散,祁云宴的目光才落到了雨中等候的马车上。一侧的锦衣卫立马递上伞来,又飞快收敛了地上的尸体。祁云宴撑伞过来,正想着方才该是吓到她了,就见慕岁宁递出来一个食盒,“还没用膳吧,这是钱双宝做的,很不错,你先吃了饭再去做事。”祁云宴深深看她,轻笑,“岁岁担心我?”“当然,我们是朋友嘛,这些防疫要求还是我提出来的。”慕岁宁道。祁云宴轻眯起眼,只是朋友啊。慕岁宁见他不肯接过食盒,不解看去,便见他的脸陡然放大,而后,温热的唇瓣在她额头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