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刚从南区过来,章驰不会觉得这些事物的怪异。
北区的每个人都有凶狠的獠牙,每一天,每个角落,都有化解不开的冲突。
这里的生活很紧张,不像南区那样井然有序,物理上,隔开两个区域的只是一座桥。
生活资源匮乏的地方,人们的被剥夺感就更强,野兽的一面无法被教育规训,更何况这地方的教育水平本来就在给安新市拖后腿,也许这些凶狠并不是天生天就,成瘾性物质本身就是为了填补无法被满足的需求。
他们有太多无法被满足的需求,所以他们才选择堕落。
酒精,流浪,磕血清,短暂的镇痛剂,缓解无法被满足的真正的欲望。
北区的大多数不是帮派成员,而是像皮有健一样,不算清白,但算得上努力的普通人,沙丁鱼一样地挤着公交,扣扣索索,算着几块几毛的收益,让这个充满纷争的城市能够稳定的运转,他们的数量很多,但声音不够大,闹的事也很小,于是一如既往的被忽略,如果将罪名都推诿到北区的帮派分子,最坏的那帮人头上,那么北区人的困境就显得咎由自取,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朝白鸦扔燃烧瓶的那群人构成了南区人对北区人的印象,试图压榨他们的劳动力,侵犯他们生存空间的大公司又变成北区人对南区人的印象。
仇恨,对立。媒体聚焦矛盾的报道,煽动。
跨过那座桥,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没什么两样。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了钱忙忙碌碌,昏天黑地,铤而走险。
司机的舒缓在进入北区一条混乱的酒吧时被一只扔过车前盖的酒瓶子砸得一哄而散,她双手按住方向盘,手背上全都是青筋,脸色苍白。
这条街的道路很窄,车开得非常慢,三个酒鬼拦在了车前,在他们发现司机是女人时,一个人张开双臂拦在车前的最中央,一个跳上了车盖踩来踩去,一个人开始敲车的窗户。
司机被吓得不敢再往前开。
这下章驰相信了,这就是一个单纯为了钱铤而走险的司机。
章驰将头伸到前排座位后面,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被司机听见“不用管他们,开过去,他们自己会跳下来的。”
司机没有动作,她就是被唬住了。这几个酒鬼也看准了这一套,她不敢开车将人甩下来,南区来的老实人。
敲窗户的醉鬼动静更大,他一边敲着窗户,一边用食指搓
着大拇指,在窗玻璃外晃很明显的打劫姿态,不给钱就不让路。
章驰再次出声提醒“别管他们,直接开过去。”
司机看向内后视镜“不、不行会、会出事的”
这年头,就是守法的怕不要命的。
面对这种人,越怕只会让人越肆无忌惮,敲窗户的醉鬼开始用酒瓶子砸玻璃窗,司机尖叫一声,玻璃窗就在这时候破了,醉鬼手伸进来开始抓人,章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掏枪对天射了一发子弹。
三个酒鬼愣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赛一个快地往街的另一头逃跑,其中一个还被鞋带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前面两个人也没回头等他,他回头望了一眼。
章驰将枪口对准他,单眼闭上佯作瞄准。
“啊啊啊啊啊”
人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跑了。
章驰收枪钻进车,朝着司机的方向加大音量“开车吧。”
司机没有开车,她坐在座位上发抖,脸色比看见刚才那几个流氓混混更难看,抖着抖着转过头来,眼圈通红,哭得稀里哗啦“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小孩等我养呢,他生了病,你可怜可怜我吧,别杀我”
章驰“”
车继续往定位的地点开,在章驰保证她不会杀人之后。
但司机好像不太相信她的保证,身上带枪的人显然确实也不值得被信赖,一边开车,她还一边打感情牌讲述她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