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让游子收心、让霸王失去勇气,都只能依靠女人吗?
就算是死同穴、生同衾,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但妻子却依旧日日夜夜将丈夫拴在身边,只想一人独占。
妻子恨丈夫流连妓家,气得她手抓紧了牙床;可怜她“妾命薄”,独自一人度过漫漫寒夜。
丈夫想外出寻欢,需得等到妻子熟睡之后,才能轻手轻脚的溜出去,一旦被发现了,只恨马不骏车不新跑不快,生怕被悍妇追上。
见丈夫和人躺在一张床上,妻子嫉妒挥舞起棍子就将人赶跑,才发现那人是自己兄弟;将丈夫一直拴在身边不让其在外建功立业,等需要用到丈夫时,才发现丈夫已经变成了温顺的绵羊,毫无建树。
夫妻相处,夫妻恩爱、妻子殷勤伺候丈夫的时间转瞬即逝,但被妻子折磨的时间却是无尽无休。
丈夫在外面买笑宿娼,那固然是他自作孽,受到妻子责骂也是理所当然;但丈夫在家里对妻子俯首帖耳,却仍旧被妻子无端责罚,那明理的人都会认为这太不应当。
酸风凛冽,吹残绮阁之春;醋海汪洋,淹断蓝桥之月。
又或者,丈夫偶遇好友,将他邀请到家里做客,友人都坐下了,但家里却连一杯酒都不端出来,而且妻子还说出赶客的话。朋友们渐渐的疏远了不再来往,做丈夫的没办法,干脆主动的和朋友绝交。
更有甚者,悍妇会吵得亲兄弟分家别过,丈夫只能一旁痛哭而毫无办法;还有那续娶的妻子,虐待前妻的孩子,使他们挨饿受冻。
所以唐朝的阳城兄,情愿一辈子不娶,喝酒时只有一干兄弟在场;仙人商丘子胥,七十多了,还是无家无室,孤身一人做逍遥神仙。
看来,古人对家有悍妻这事,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啊。
呜呼!
本应是百年好合的佳偶,却成了附骨之蛆;娶妻花了彩礼,买回来的却是切肤之痛!
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是这样,那胆子大如斗的人在哪里呢?
所以既没有干脆杀死悍妻的勇气,那谁又有自阉和妒妇断绝的魄力?
娘子军发起威来,真是蛮横暴躁,世上却没有治妒妇的方子;胭脂虎啖尽生灵,幸好有佛可以渡她迷津。
凶悍的妇人,只有通过虔诚的烧香拜佛,才能消除她们在世间所做的重重罪孽,才能免除将来下地狱后要遭遇的下油锅的苦难,只有感动得天神降下花雨,才能免去上刀山的苦楚。
在西方极乐世界,恩爱的夫妻比翼双飞;长舌的妇人,只要常念佛经,也能夫妻恩爱。在佛国里拔除苦恼,在祈佛中摆脱情欲的纠缠。
啊!愿我这几段文章,能变成一滴杨枝甘露,普济众生。
***
此刻,和尚和小徒弟也过来了,看着师傅写完最后一个字,小徒弟的眉头紧紧扭着,他歪头看向和尚,问道:“和尚,礼佛真的能治妒妇吗?”
和尚摸着头嘿嘿笑道:“和尚只知道,诚心礼佛能让人放下戾气,清心寡欲,自赎以求来生。”
小徒弟眉头皱得更紧,他问异史山人,“师父,你不是道士吗?怎么在这里劝人拜佛?”
异史山人没说话,陆老接话呵呵笑道:“物华啊,你不知道,你师父是个假道士,”接着他伸手指着和尚继续道:“这个和尚也不是真和尚。”
小徒弟理解不了这话,也就懒得理解了,管他是和尚道士的,他只知道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就对了,不过,对于师父写的那些话,他还是很有自己的一番意见的。
“师父,徒儿觉得,悍妇也不全是妇人的错,做丈夫的一点错没有吗?您前面也说了,做妻子的独自孕育孩子,这得承受多少艰险和苦难。从头到尾,徒儿也没看到丈夫在这里做了什么,这个家难道不是靠夫妻两个一起支撑吗?
怎么妻子一开始任劳任怨,后面却成了悍妇呢?这必有缘故的。
妇人在成为妻子前,她在娘家是女儿,难道做女儿时也那般凶悍不成?如果是做女儿的时候就那般凶悍,那为什么还要娶她?如果是娘家做女儿时温婉,成了妻子后却凶悍了,那是谁让她改变的呢?”
小徒弟的连番追问让在场的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女子从女儿时的温婉变成了妇人时的凶悍了呢?
“陆爷爷说的那个故事里,最最可恶的就是那个杨万石,自己一点本事没有,自私自利,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脖子一缩只顾着哭,他简直就不配为人!”小徒弟见大家不说话,大声喊了起来,然后咚咚咚的跑了出去,留下几个老头在屋里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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