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下,宋氏唇边已见血沫。女眷跪了一地,却不见胤禛有收手发话之意。
奴婢抬起手,亦蕊喝道:“我看谁敢打!”说罢,她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胤禛盯着亦蕊,两眼中似乎冒出怒火一般。
亦蕊说:“老祖宗定下规矩,打人不打脸,难道王爷忘了?又或者是根本想给年福晋挣回个面子?”
听着她这毫不客气,针锋相对的话,胤禛道:“宋云惠以上犯上,茗曦不敬庶母,拖出去给我打二十下板子!福晋你看会不会坏了规矩?”
“会!”亦蕊坚决地说,“府中女眷,如紫禁城中六宫,统一由嫡福晋负责调教,不劳王爷费心。王爷觉得宋福晋和茗曦哪做的不对,妾身自会管教,又何必帮年福晋在福熙楼摆个下马威?”
胤禛厉声道:“几日不见,福晋的嘴倒是厉害了不少?按你说如何是好?”
亦蕊沉思一下,说:“府中女眷闹出争端,全因妾身调教不严,今日福熙楼之事,也会因妾身而起,不关姐姐与茗曦的事。圆明园正在粉饰,妾身自问府中之事管理不擅,不如去管管这雕梁画柱,泥瓦水工。将皇阿玛赐的园子整治得舒舒服服的,用以将功折罪,”言下之意,是要交出府中管事大权,去那未修缉好的园子做累人的监工。
胤禛凉声道:“真要如此?”
亦蕊说:“若王爷觉得不够,亦可以七出之罪休了妾身,让妾身归家便是。”这一席话,说得轻描淡写,如同要揉掉一张白纸般。
“你……”胤禛双眼圆睁,双拳关节握紧,发出咯咯之声。
众女惶恐,忙道:“王爷息怒!”宋氏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亦蕊这一席话,不顾满嘴是血,大叫道:“王爷,云惠知错了,是我一时冲动,打了年福晋,是我教女无方啊!
胤禛看着面前平静自若的亦蕊,怒火中烧,他说:“宋氏幽禁陶然居,茗曦幽禁绿绮轩,待十日后出嫁。福晋乌拉那拉氏,暂居圆明园。府中一切事务,交年福晋打理!”
胤禛走出福熙楼,从怀中摸出一副残卷,这是他费尽心思找来的古笛残谱,预备送给亦蕊,共吹齐赏。琴谱在一片火光中烧成灰烬,陪伴它的只有小成子无奈的一声叹息。
圆明园
凝秋将亦蕊扶下马车,指挥下人将东西搬进圆明园里的牡丹台(作者按:“镂云开月馆”初建时称牡丹台,也有称牡丹亭)。一年前,康熙将圆明园赐给胤禛,这园子从康熙登基时就开始陆陆续续修建,虽无法和御园畅春园相提并论,但也是座拥有相当规模的皇家园林。
站在金碧辉煌的牡丹台前,凝秋不由喜出望外道:“奴婢以为是座荒园子呢,没曾想景致如此别致!”牡丹台是圆明园最早的建筑,后更名为镂云开月馆,三开间,有檐廊,卷棚歇山顶结构的屋顶上覆盖着黄蓝两色的琉璃瓦,壮观气派,周围种满了牡丹花。此时正值夏季,数万株牡丹竞相开放,香飘数里,真是美妙极了。
亦蕊说:“牡丹台一直是皇阿玛的避暑行宫,赐给王爷后,才新建了‘圆明园殿’、‘奉三无私殿’和‘九洲清晏’你看……“顺着亦蕊的手指去,阳光下,无数的人影正忙忙碌碌地穿梭与粗木与琉璃瓦中,有一道粗粗的墙简陋地将工地与牡丹台划分开来,便得亦蕊不会被打扰。
当亦蕊安顿下来后,凝秋说:“福晋,奴婢带着霏月四处去看看,让雯冰陪着你。好么?”
亦蕊笑着点头,雯冰今年十二,与霏月同岁,进府已经四年了,一直由凝秋手把手带着教,在福熙楼或陶然居打打下手,学些规矩。这次到圆明园,亦蕊不放心宋氏、茗曦,还如弘时弘昀哥俩,便嘱咐云雁、如歌、如玉留在府中,只带了凝秋和这两个小丫头。别看丫头年纪小,雯冰沏茶的手巧劲,已比得上宫中多年的掌茶宫女,只是初来伺候,难免谨慎地不敢多言。亦蕊拿着本书,坐在檐廊下的贵妃椅中,香茗幽幽,牡丹灿蔓,湖光莹莹,实是心旷神怡。
雯冰也被这美景感染,一阵清风吹来,她深吸一口花香,不由说:“福晋,您不是来监工么,要不奴婢给您换身衣裳?”
亦蕊说:“工地是男人的事,男女有别,我怎可过去。王爷让宋福晋幽禁陶然居,让我幽禁圆明园罢了!”
“哇,这么好的景色,住一辈子也情愿啊!”雯冰说。不一会,她又垂头丧气地说:“景色虽好,但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也没有大戏看。”
亦蕊不由拿书掩唇,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就记得吃啊戏啊!
只见凝秋兴冲冲地回来,来不及喘气,就对亦蕊说:“福晋,你可知在园子里,奴婢看见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