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道:“还福呢,那是侥幸!不谈啦,前些时,一窝狼竟然在南京近郊大开杀戒,南京府尹大怒,命我等限期破案。”
“破了没?”
麻雀道:“破啥破,这些滑贼大盗,刚一露脸,又闪没影了,手段老练狡诈,行踪诡秘多变,哪有那么好破。这样吧,你住在哪,一有消息,本捕头会派人通知先生,对了,包厢门口的卷毛会来找你。”
三哥留下客栈地址,正要走,麻雀道:“无论找没找到,七天内,会给你答复,你就别来找本捕头了,本捕头目标大,怕暗中有人盯梢,对先生不利。”
三哥道:“行。”
心想:看来,麻雀知难而退了。
麻雀眼珠子一转,像是看穿了三哥心思,道:“陈先生,别误会,并非本捕头怕事推却,说句实话,你办的事,极其凶险,在南京,一窝狼眼线密布,本捕头怕先生,人生地不熟,稍一疏忽,性命堪忧。还有,千万别向陌生人打听老妖狼的下落,此事本捕头自当尽力侦查,切记切记。”
三哥道:“多谢马爷关照,敝人谨记在心。”
***
龙头大院门前的街,叫滨江大道,市肆栉比,人烟稠密,大院斜对顾有家客栈,叫连江口客栈,三哥就住在二楼11号房间,白天,他在房间里等麻雀的消息,晚间,穿上夜行衣靠,背插宝剑,展开轻功,去蚕桑镇找寻南不倒等人。
11号房间窗口临街,白天,三哥坐在椅子上看书破闷,或凭窗眺望,遐想联翩。
街上来去匆匆的贩夫走卒,商贾仕女,有熟识的,有陌生的,各色人等,板着面孔,一本正经,来去匆匆,好像众人都在忙活着生计,看来,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凡人”即“烦人”,活在世上没人能不烦,区别是,别人多为生计衣食而烦,哥是为生死安危而烦,哥烦得有点大而已,其“烦”则一也,这么一想,三哥不禁哑然失笑,为之心内一宽。
总之,三哥是个比得开的乐天派,相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不定,南不倒为了破解阴谋,会突然出现在滨江大道上呢,只有靠近水道的龙头大院,才能揭开真相,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嘛。
南不倒不傻,当然会易容改扮,别人易容后,哥认不认得出,还真不敢打保票,而南不倒,随便她怎么精心伪装,易容改扮,那步态、体形、动作、语音,却无法变更,即便刻意更改,也会时不时显露出或多或少的本来面目,这叫行家面前卖谎称,能逃过哥的法眼么,想都别想。
一日下午,三哥捧着本书,望着窗下,忽见水道保镖阿泉,从窗下匆匆走过,见他身后没人跟着,三哥下楼,在阿泉身后远远尾随,行到僻静处,三哥紧走几步,来到阿泉身旁,道:“阿泉,近来可好。”
阿泉看看三哥,问:“你是谁?”
三哥悄声道:“请保持镇静,不惊不乍,往前走,行么?”
都是在道上混的人,阿泉悄声道:“好。”
三哥道:“我是柳三哥。”
阿泉一愣,即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瞧也不瞧三哥一眼,笑了笑,往前走,像两个熟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着。
阿泉道:“好大胆,水道的人都在找你,却自己送货上门来了。”
三哥道:“在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我要查明冤案真相。”
阿泉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哥道:“找个地儿。”
阿泉沉吟道:“往东二里许,有条小河,叫‘大濠’,大濠上有座木桥,叫濠东桥,周围芦苇丛生,人迹罕至,芦苇丛里有两间废弃的茅庐,我先过去,你过半个时辰再来,行不?”
三哥一怔,面有难色,阿泉道:“阿泉虽穷,决不会出卖恩公,信我就去,不信就拉倒。”
“信。”三哥点个头,随即拐入街旁小巷,像是两个熟人碰上,搭讪两句,之后,各找各的爹,各回各的家。
半个时辰后,三哥来到濠东桥上,那是座破桥,桥栏朽坏,桥上木板豁口,从豁缝里,能见到哗哗流淌的河水,大濠发源于西山,时宽时窄,濠水湍急清澈,向北蜿蜒,流入长江,夕阳下,远处濠上,有星星点点几艘渔船,大濠两岸芦苇丛生,芦花在风中如雪浪般起伏荡漾,秋风飒飒,北雁南归,四外无人,凄怆幽静,真所谓“满目凄凉异乡景,悲催最是晚来风”,三哥触景生情,念及家人,不免有几分伤感。
正东张西望,找寻桥畔茅庐之际,忽见不远处,芦花丛中冒出个人头来,戴着顶草帽,定睛一瞅,正是阿泉,向他挥手示意呢,三哥三脚并作两步,走下木桥,钻进芦苇丛中,走近了,才见芦苇丛中有两间低矮的茅庐,阿泉手中拿着根釣杆,像是来濠上钓鱼的模样,将三哥引进茅庐内。
茅庐破败,一无长物,有几张破椅子,款式各异,一看便知,是从街上捡来的,人坐上去,吱嘎作响,像是随时要塌的样子,两人落座,阿泉道:“当心,三哥,这椅子说塌就塌。”
三哥坐着,用屁股墩了墩,椅子吱嘎乱响,却也不塌,道:“没事。”
阿泉问:“你找南不倒来了?”
“是。”
阿泉道:“听说,南不倒跑了。”
三哥问:“在香兰客栈,龙长江带人追杀南不倒,你去了没?”
阿泉道:“没,我是皮外卵子,没资格去,听阿七说,明明有人见南不倒进了香兰客栈,客栈周围布下了好几道密探,也没见着有人出来,三更,龙长江带众人冲进客栈,却硬是没找着一个人,哈,南不倒真神了。”
三哥道:“行,跑了就好,这事先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