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还政还政还政!
当初一道参与废帝的重臣们态度不一,或暗暗附从,或一言不发,或视若罔闻——朝堂上阴云密布,人人戒惧。
王昧不是寻常宰相,他是先帝顾命大臣,中枢第一宰执,门徒亲信遍及朝堂,他辅佐太后十几年,两人齐心协力扳倒了无数强大的对头。
现在,轮到这对昔日同心同德的君臣互相撕咬了。
褚太后暂时动不了王相,便将人高高架起来,同时毫无顾忌的大肆封赏褚氏子弟。
褚承谨褚立谨兄弟先后封了梁王与郓王,堂房的褚唯谨等人也陆续封了颍川郡王等爵,余下子侄十几人各有提拔,或掌权或掌兵。连年幼的褚庆恩三兄弟都领了职衔,分别被送至不同地方学着当差,不再去学宫读书了。
一时间满朝皆褚,郦姓宗室人人自危,心生愤慨。
小民心生愤慨,大概只能找人打打架;宗室大臣心生不满,立刻就要生出事端。
面对这种情形,刘语最是果断,声称自己年老体弱,上疏请求致仕。褚太后好一顿热忱挽留,夸老刘操守忠贞,古今罕见。刘语趁着气氛好,赶紧给太后讲了一番吕氏乱政最终招致覆灭的故事,太后表示我都听进去了,好生惭愧好生感动啊。
老刘表示您感动就行,然后捧着赐下来的黄金与郡公爵位,顺溜的跑路了。
简士图也想跑,但他比王昧刘语年轻了十几岁,告老还乡的借口显然不能用。就在抓耳挠腮之际,他瘫痪在家乡十年的老母亲忽然咽气了。简士图悲从中来,表示‘我爱母亲母亲爱我’,当即麻利的辞了官,回乡给老娘丁忧兼送终了。
周直端连连冷笑,出言讥讽‘天赐良机,非要守足三年不可了’。
钱云归如今官居太子少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忠贞的守在太子敬元身边,仿佛守住了他后半辈子的鸿途与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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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核心的五大功臣如此,外面自也不会太平。
最先动作的是越王,在藩地打出了‘戮乱妖后,复兴郦氏’的名义后兴起义兵,最与太子敬元交好的越王世子连同阖府老幼随即被下了天牢。
这一回,裴王妃主动让郦璟跟着敬元几兄弟去探望。
郦璟不解,裴王妃道:“越王属地兵少粮寡,周围州县还有精兵驻扎,事败就在眼前,到时太后不会留越王府一个活口的。你们同窗一场,去送送吧。”
果然,两个月后传来越王兵败自尽的消息,还被悬首示众。数日后,越王府妇孺老幼一齐被押往东都亭驿处死。当夜大雨,血水染红了两旁田埂。
郦璟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他难以想象斯文漂亮衣带飘香的越王世子会像牲口一样被押去郊外处死。
敬元大病了一场,回学宫读书时人瘦的不成样子,得敬道和敬宣搀扶着才能入座。
越王是第一个兴兵起事的,但不是唯一一个。
越王世子是稼桑学宫第一被诛杀的宗室儿郎,同样也不是唯一一个。
以此为始,天下州郡纷纷传来对褚太后怨恨不满的言论,或直接兴兵,或四处宣扬褚氏祸乱,号召群雄并起匡扶宗室。
世道逐渐乱起来了。
褚太后毫不慌乱,下旨平乱的同时,派了心腹大将章威武前去巴州加紧看守废太子郦瑛。
裴王妃主动将郦璟叫过去,问道:“如今四方将乱,正是用人之际,太后为何要派心腹大将去巴州看守废太子瑛?”
郦璟不防,想了会儿才道:“太后是怕兴兵起事之人打废太子瑛的旗号,甚至干脆就将人截走,奉之为君。越王等宗室亲王都是文德皇帝之后,兴兵时一个个说的好听要斩除奸佞,但未必没想着打下江山后自己坐龙椅,所以他们不会去找废太子瑛。但若其他势力举兵起事——废太子瑛就有大用了,他的大义名分并不在太后之下。”
“说的好。”裴王妃欣然赞同。
郦璟继续:“如今陛下身在宫中,逃不出太后的掌握,被流放的陵阳王也有肖世功看着,何况他们二人……”他为长者讳,没再说下去。
裴王妃却不客气道:“他们二人,一个怯懦,一个昏庸,哪怕有群雄拥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废太子瑛比他俩多少强些。”
郦璟往好处想:“毕竟是太后的亲生骨肉,虽然受些磋磨,总比宗室强些,不会有性命之虞。”
裴王妃冷笑:“那可不一定。”
两个月后,巴州传来一记惊雷——故废太子郦瑛被章威武逼迫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