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淑芳松开眉头,拿了一个空碗放到贺道贵跟前,也给贺道星一个。
“谢谢三婶。”贺道星咽下口里的食物,礼貌道谢。
两个小孩子毕竟不是大人,而且他们家都是按量分饭,胃已经缩得很小了,所以即使馋得要命,也没吃多少,剩余的都被齐淑芳和贺父一扫而光。
饭后,贺父催着齐淑芳去买煤球,并带上两个孩子。
煤厂每个月的月初供应一次,从一号到三号持续三天,错过了,就得等下一个月再来。
今天是三号,是这个月煤球供应的最后一天。
齐淑芳决定今天买煤球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煤厂做的煤球都是蜂窝煤,一块煤上有十二个眼,分为三种,大煤、小煤和炭煤,分大户小户按票凭证。她和贺建国是两口之家划归在小户之中,之前自己一个人的供应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如此,也积攒不少煤球票。
她向叶翠翠打听过,他们是七口之家,一个月至少得用一百块大煤和二三百块小煤,自己家里经常炖肉菜,自己积攒的煤球票一看就知道不够自己两口子用,幸好家里有土灶。
齐淑芳庆幸不已,今天公爹送了不少木柴,以后每逢休息时间也得回老家拾柴禾。
城镇居民绝大部分全靠煤球炉子做饭,煤球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煤厂门前排了很长的队伍。齐淑芳排了大半天的队才轮到她,她下个月不一定有时间来排队买煤,一口气先买了五十块适合引火的炭煤,然后买了三百块大煤和六百块小煤。
大煤二分五一块,小煤一分五,炭煤一分,一共花了十七块钱。
煤厂工人负责清点搬运到平板车上,回到家就得靠自己搬下车。
“爹,把煤球搬到西屋。”
齐淑芳很爱干净,搬运煤球时一直戴着劳保手套,堆满煤球的粪箕子背进西偏房卸下煤球,挨个磊在墙角,摞到半人高。
贺父没用手套,两手乌黑,几乎和煤球同色,指甲缝里都黑了。
两个小的则是一个一个地捧着煤球往屋里送,虽然是凑热闹,但也算帮了忙。
“我听邻居说,前些年都是煤厂工人送货上门,搬上搬下,堆放好了才回去,特别尽职尽责。这几年搞得轰轰烈烈,都得居民自己去煤厂排队购买。”以齐淑芳的力气来说,搬煤球并不觉得累,但是脏啊,她都这么仔细了,围裙上还是蹭到很多煤灰。
直到日落西山,终于搬完了,齐淑芳拿肥皂给贺父洗手,洗过后手指和指甲缝都是黑的。
贺父听了齐淑芳的抱怨,还没开口,就见贺建国推着自行车从外面进来,脸膛上顿时笑开了花,“建国下班了?”
“爹?”
贺建国先是惊讶出声,随即看到齐淑芳身上黑乎乎的煤灰,“你去买煤了?”顿时十分愧疚、十分心疼,这种重活居然让妻子一个人完成。
“买好了,刚搬下来堆好,爹可是帮了大忙。要没有爹在,我现在不一定能把煤球买到家。”齐淑芳嘻嘻一笑,她怕贺建国自责,接着道:“你一直都在上班,没时间去买,我就趁着爹的平板车在咱家先去,没等你一起。”
“三婶,俺也有立功表现,俺也帮忙了。”贺道星插口。
“对,三蛋儿和小贵都帮忙了,晚上三婶给你们做好吃的。”齐淑芳一边说,一边拉开灯,昏暗的堂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哇!”第一次见到电灯的贺道星和贺道贵又蹦又跳,“好亮啊,比煤油灯亮多了。”
搬家时贺父也来帮忙,见识过电灯的好处,没像两个小孙子一样大惊小怪。
齐淑芳趁机把贺建国叫到一边,低声详述贺道星替张翠花传的话,悄悄地道:“你仔细问问爹到底是咋回事,爹要是单独开伙,咱们就给爹准备点东西。”
贺建国脸色十分难看。
齐淑芳还想再说,见贺父从外面进来,立即住嘴,解下脏兮兮的围裙,道:“建国,咱家的煤球炉子和炊壶我也买好了,你把炉子搬到厨房,炊壶用清水洗干净灌满水,我去找叶大姐换一块半烧的煤球,咱们今天就把炉子点上。”
她怕叶翠翠家做晚饭时把煤球烧透了,拿着火钳子夹了一块煤球急急忙忙地跑到他们家里,换回一块燃烧将半的煤球,又问叶翠翠找了一块以前烧透了但很完整的煤球。
烧透的煤球就是煤渣,不用拿新煤球换取。
炉膛可容纳三块煤球,烧透的煤球放在最底部,中间放烧过的,最上面放没烧的,三块煤球眼儿对眼儿,打开炉门,下面的火苗很快就顺着对齐的眼儿窜上来了,齐淑芳仔细检查了一遍,把灌满水的炊壶坐在炉子上面。
有了煤球炉确实方便,临睡前换上新煤球,炉门封上,重新灌了凉水的炊壶仍然坐在炉子上面,三点钟起来时,壶内的水温温的,正好用来洗脸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