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张牙舞爪对他大喊大骂的小妻子忽然噤声,谢蕴睫毛颤了下,湿淋淋的汗将要往下坠时,他手心却泛起阵阵粘腻感。
温热而潮湿。
他垂眼往下看,只见小妻子面色惨白,一双眼眸惊恐地睁大,抖着身体在哭。
眼泪不停地自她眼尾流下,她哭得浑身发抖,肩膀瑟缩,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谢蕴骤然松了手。
他静静看她,看她无声哭泣的可怜模样,忽然扯着嘴角,颓然而讥讽地笑了下。
再下刻,脖颈青筋暴起,便是阵阵怒吼:
“滚出去!”
“滚啊!!!”
——
苏枝走了。
但她没有回苏府。
她不想让她父兄担心。
春莺还在苏府,她娘亲也在苏府,苏枝便让她在苏府待一阵子再回来。
谢府的下人也都觉得她行逼婚之举,硬生生拆散了他们家公子和表小姐的良缘,便大多都不喜欢她,因着谢蕴对她冷漠,平日里对她也无多少热络和尊敬。
是以,此时此刻她身处谢府,竟是连一个可以诉说委屈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一边哭一边小声骂着谢蕴。
哭到最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时,她小嘴一张一合,还在喃喃说着: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兄长说的对,我要去春猎……”
“和离,和离……”
“我要去春猎……”
而谢蕴无事一般。
疯狂褪去,看去仍旧一身寒霜,无波无澜。
他晚上宿在厢房,在门栓处立了良久,看了良久,最后没有锁。
厢房没有点灯,他周身沉在暗色里,在黑夜中等至深夜,月上中空之时,那扇门还是没有被推开。
然后,谢蕴带着一柄短刀,去了祠堂。
-
祠堂亮着昏黄的光,里面点着长明灯,供奉着谢氏祖宗的牌位,以及,谢蕴父亲的牌位。
这夜,谢蕴在祠堂上了香,跪拜在他父亲牌位前,整整一夜。
他不停地磕头,磕到额头渗血,磕到将近天亮时,那把刀刃出了鞘。
刀锋雪亮,冷寒的光划过男人眼眸。
紧接着噗嗤一声,皮肉破开,鲜
血溅起,甚至落了星点在牌位之上。
谢蕴唇边亦是缓缓渗出血来。
他将浸了血的刀刃收入鞘中,然后起身,放到了他父亲牌位前。
“对不起,父亲。”
他如此说,转身出了祠堂,朝少女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