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释鲁还以为,对方因为人少,不敢妄动,此时方知,原来人家是等着自己军心溃乱,再来致命一击呐。左右环顾,释鲁发现部人还当己方占着上风,都很欢欣鼓舞,气势不低。比如傻儿子几个,就在为敌鲁左突右冲鼓气呐喊,还一脸兴奋地请战。释鲁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喜的是军心可用,还能拼命,忧的是自家傻儿子将来可怎么办呐。
只有阿保机和曷鲁几个面显焦虑,尽管掩饰得不错,但从其眉宇间的变化,释鲁知道他们一定也想明白了。侧了侧身子,对阿保机道:“全军冲上去吧。”这时候,释鲁感觉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全靠人多,赶紧压垮当面之敌,尽快回军,哪怕混乱一些,多折损一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保机一怔,道:“我缠住贼子,大人带人尽快回吧。”
释鲁断然拒绝:“不。全力先破当面之敌再走。奚人不足惧。”
走?走不了啦!族中精锐主要都在阿保机这里,留下他们,自己大旗一旦向后,军心必乱。至于将将旗留给阿保机,自己领人先走?且不说回去这点人够不够用,真这么干,首先他释鲁的威信就彻底完蛋,还有谁能听令。
赌!
释鲁大旗一摆,数千军迅速散开,似铺开的大网向对面唐军兜去。
拼了!
……
“快!快快。”二哥伏在马背,不住地催促快行。
路上黑哥反复推演,契丹人大举离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西边乱了。他不知道李大与秃头蛮会在多远交战,也不知自己的机会有多久,但是,老黑很清楚自己这一路至关重要。若胡儿走得远,则他祸害秃头蛮的时间宽裕,若走得近,打到一半得知老巢被烧,也会让胡儿军心不稳,给李大创造机会。当然,若是后一种情况,秃头蛮大军不顾一切回返,他老黑很可能面临危险。
为此,二哥反复权衡,决定减少突击的人手,只拣选最精锐者,凑个千骑,余者都坐爬犁撤退。人少,就能多凑出马来,疾奔数十里仍可立刻投入战斗,若事不谐也有足够的脚力逃命。几千上万顶帐篷,也不在这几个人的多寡。
赌了。
王寨主道路已熟,在前领路,千余骑发足疾走,激起雪舞漫天。
随着马匹奔走,黑哥清晰地听到气息粗重。
数十里地,转眼即到。
……
远望秃头蛮大军,李大帅内心同样在挣扎。
将秃头蛮主力调离,使其大营空虚,以那黑厮手段绝不会错过良机。至于是否如愿,安抚使也只能听天由命。此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按计划,他目的已经达到,此刻应当且战且走,只需拖住秃头蛮主力,给东路军多争取时间即可。毕竟,他人少。
待契丹人回到营地,定会对今冬记忆深刻。
但是,不够!
东路军毕竟人手有限,要彻底捣毁契丹牙帐,不可能旦夕完成。再说,若这么撤了,纵然迭剌部实力大损,然其主力仍在,对唐军亦少敬畏之心,总会觉得是败于智计。若其往草原深处一躲,以迭剌部的凶残,兼并部落,养个几年又是一条好汉。李安抚可没功夫陪契丹人进草原捉迷藏,既然来了,就要教他长长记性。成不成,至少得放手一试。
审视身侧的一千甲骑,安抚使将马鞭遥指前方,对张德说:“张郎可敢一战?”张德目光瞟向去诸父子,皱皱眉头,道:“只怕奚人未必得用。”
李安抚高叫一声:“李正生!”
“孩儿在。”麻利很喜欢爸爸叫他的汉名儿,胸膛一挺。
李大马鞭向秃头蛮方向虚点,道:“可敢随我一战?”
麻利带队刚刚冲了一阵回来,正在喘息。闻言,心说干爹有点疯啊。二千打万多,哦不,义从军也并非全是草包,别都鲁他们也都还成。一打五,不好打。但爸爸说要打,那就干吧,钢牙狠咬道:“大人只管下令。”李大却将麻利一把拉过,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一番交代,李正生忽觉双目放光,屁颠颠去了。
又将扫剌叫来,李大仍是马鞭扬起,微微笑道:“可敢随某一战破敌呀?”扫剌出战两轮,已是血染征袍。可能是妹婿给的信心足,此阵他十二分的勇武,毙敌甚众。“吸溜”一声,将掉在嘴边的鼻涕收起,扫剌把胸一捶,道:“有何不敢!”看得去爸爸诸心惊胆战,这儿子也是要疯啊,却不好出言拦阻。
“善哉。跟在后面,随我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