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才在大太太跟前有了一点脸面,就想着让她进言,为九姨娘抬房说话。
也不想想,这一点脸面当不当得了这么大的事!
但九姨娘毕竟是七娘子的生母……七娘子又怎么能说个不字?
七娘子就苦笑起来,“好在刘家闹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本家二叔是没法上路的了,就看刘家的事究竟会闹得多大了。”
她勉力振作起精神,又吩咐立夏,“走,咱们进园子里去,这事也该让五姐知道知道。”
刘家和杨家闹崩,对杨家的谁都是个大消息,五娘子当然很应该知道知道。
立夏就跟着七娘子一道进了百芳园。
从堂屋下头经过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牛总管说话的声音。
想来大太太当然是要仔细询问牛总管这件事的内情了。
七娘子也没有驻足。
带着立夏进了百芳园,却没有往月来馆方向走,而是径自带她拐到了万花流落边上。
万花流落这一带,这几年来也就住了四姨娘并三娘子、四娘子。
才刚进了下午,阳光还很烈,园子里并没有多少人。
七娘子就低声吩咐立夏,“去溪客坊传个话,就说我在解语亭里纳凉……一时想用些茶水,请溪客坊帮着准备一下。”
在解语亭附近,也就是溪客坊里常年有小茶房了。七娘子找的这个借口虽简单,但反而不容易被戳破。
四姨娘如果还有心在三娘子的婚事上使劲,自然不会放过和七娘子对话的机会。
不管杨家和刘家对峙的结果如何,七娘子都不准备搁置下手中的计划。
就算不能一击必杀,也要让二太太痛彻心扉。
她很快就进了解语亭,推开窗子,让午后的凉风徐徐吹进亭中。
一边也沉思起了上族谱的得与失。
“你是在杨家村住过的人,族里的事,再没有比你们母女更清楚的。”大老爷的态度依然很沉稳,却是没有了发作刘家时的那股掩不住的怒气,“我们家得意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出来和我们作对,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就有人蠢蠢欲动,要图谋我和你母亲多年来辛苦经营出的这份家产了。”
“给九姨娘抬房,为的还是抬举九哥的出身,这一点,你母亲不会不懂,但我提起这事也过了一两个月,却一直不肯给我回话。”
“就算在病床前安排后世,都没有说起给九姨娘抬房的事。”
“你大姐虽然明理,但九姨娘的事,始终还是你这个亲生女儿出面比较得体,也有个说话的缘由,免得反而落了你母亲的面子,叫人觉得她心胸狭小,不肯抬举有子姨娘。”大老爷唇边似乎带了些讽刺,“看在你这一向勤谨孝顺的份上,想来你母亲是会给你这个体面的。”
只看大老爷前一刻才怒不可遏地发作了刘家,下一刻就能平平淡淡地和她安顿起了内宅的事,就能晓得他的城府有多深沉。
七娘子反而放下心来:大老爷心里肯定是有谱的,发作刘家,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杨家的权位,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只不过,给九姨娘请封诰命这件事,却是让七娘子有苦说不出。
人都死了,哀荣有那么重要吗?
就是给九姨娘请封了一品、二品的诰命,也没有办法让她再活过来。
为了九姨娘的诰命说话,就很可能让自己和大太太才刚刚培养起来的那么一点感情再次生变。
才立下功劳,就为九姨娘的诰命进言,倒显得自己是居心不纯,挟恩图报了。
只要能打压下二太太,九哥的地位还不是稳若泰山?九姨娘的诰命较之二太太的威胁,根本是微不足道的筹码……
但如果不为九姨娘请封的话,在孝字上又实在太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