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二粗眉耸立,眼神峻漠。
盼妤明艳的面上尽显不悦,接话也问,“怎么不答话?我常年不在府中,转眼就是那丫头的天下了?她人呢?”
她企图从汉子深沉的眸色里探知所需,却被这张红黑硬朗脸上的狐疑表情激发心中不愉,甚至不等回答再起气性。
女人背后斜出一截苍白骨瘦的手臂,在很适时微妙的当口牵住她的衣袖。
“夫人莫急,二爷之忠心,咳咳,老爷素日十分认可。总之出发要紧,切莫自己人因误会虚耗时辰,今日,咳,今日风高浪急,好天船行不待时。”
盼妤演得入了戏,这才被近身低磁缓弱的声音瞬息拉回理智,立时状似不经意朝葛二瞥去一眼,在他周遭并未见到某些熟悉身影,心里不禁没底。
她双手轻柔扯动边沿铺满绒羽的披风帽子,再次确认在男人头上裹紧,将那截手臂上的袍袖压稳锁定,仿佛生怕一丝寒风透过袖口帽沿钻袭身体。
女人心情终于因这短暂的打断逐渐冷静,她抬手自然地搀扶着男人的手臂,口气也变得漫不经心。
“方才是我心急了,也不该质疑你的忠心,老爷身边的人是好的,本夫人也颇为认可,没有文书你这会怕也搜不成,别为难这些官家了,遣人回去拿文书吧。”
葛二沉默半晌,喘了声粗气,“行,我着人去请文书,但——”他话锋一转,“从现在开始,这里任何船都不能出行,直至我拿到文书为止。”
盼妤瞳孔里微光流转,朝另一侧那径自站着、方才问话的青年短暂对视,眼神在他身上只停留了两秒。
仿佛从中理解了某种讯息,盼妤盈盈冷冷地拒绝,“你查你的便是,我还要赶路,也就不等了。我与老爷说了,今日将乘船回济阳城,我这船,你总是要放行的吧。”
葛二为难,“既都等文书了,何妨不等一等?”
盼妤顿时表情凝住。没等说话,披风帽里又现出声音,一股温软道来不怕你不信的意味淡淡散漫。
“先生,你与夫人都是为了周全老爷吩咐。老爷于我和夫人嘱托是悄悄地办。你弄这么大阵仗,期间尽是闲杂人等,只怕远处行船都在狐疑观摩,这已是不妥。”
他说完,慢慢吞吞贴身掏出一块令牌,软软举腕拿着,也没主动递出去。他身旁那青年视线随之转移,不自觉多看了他两眼。
葛二目光略带惊诧,见盼妤伸手去拿令牌,从中转了一手才到自己手里,汉子来回翻转,面容才和缓,甚至自失地一笑。
“公子有老爷这令牌,何不早些亮明?老爷为便宜行事特地打造了行走令牌,见令牌如老爷亲临,公子既发话,没有什么不能办的。”
盼妤亲自将人的面部围堵得密不透风,此刻自然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她却当真意外这块令牌的出现,似真似假地惊呼,“好家伙,本夫人都未能有你这般殊遇得老爷青睐,小瞧了。”
那颀长瘦削的身体正将一半力道卸在盼妤臂上,微垂的巨大绒羽帽中发声渐见含糊,连冲着谁说话都并未很讲究。
“夫人过奖,咳咳,在下只是偶尔发表薄见替老爷参详,做不得什么真章差事。”
盼妤朝葛二略略说笑,带了调侃,“好了,说到底是老爷神通广大了,随便给我带出的公子都拿着行走令牌,竟比我这正经夫人说话管用,你现下无话可说了罢。”
葛二盯着看不见面部的“公子”,良久,似是下定一个十分不容易的决心,缓缓道,“夫人一路顺利,望早日归回,老爷甚是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