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训所坐之处刚好是个突出的犄角,那船儿漂到那里便停下来。武崇训一拍几案道:“这是谁给本王安排的位子?真真不怀好意!”
他手下的宫人恭恭敬敬地从船上取下琉璃瓶,拔了木塞奉上。武崇训众目睽睽之下也无可奈何,只得伸手进去,捻出一个纸团,展开念道:“柳,五言绝句。”
这渠边遍植柳树,他身边恰好也有一株,微风吹过,发着嫩芽的枝条迎风摇摆,拂过他的面颊。他伸手捉住一枝,折将下来,笑嘻嘻地在空中划一个圈,说道:“卿如佳人,奈何不是佳人!”
太平公主笑道:“阿训看什么都似佳人!你倒是快作诗呀!”
武崇训摇头晃脑地说:“侄儿在酝酿情绪呢!”
他左右看看,站起来又踱了几步,边走边吟道:“柳枝如细腰——”
太平公主笑道:“果然看什么都是佳人!”
武崇训伸个懒腰笑道:“姑母再打岔,侄儿便忘了——”
太平公主笑道:“好,好,不打岔,你快说。”
武崇训接着吟道:“美人春日娇。”果然他真的提了女人,众人一阵哄笑。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接着续上,“绿衫不见色,插枝蝶下桃。”
旁边早有书记官记下,呈给女皇陛下。女皇陛下笑道:“怎地好似打油诗呢?”
太平公主掩嘴笑道:“阿训要谢谢阿柳。若不是她编的柳叶篮,你就连这打油诗也做不出来吧?”
武崇训好不惭愧地冲着公主打躬作揖,笑道:“姑母英明!”接着他走到阿柳身前,对着阿柳也作了一个揖,“多谢小阿柳给本王的神思!”
吓得阿柳只往我身后躲。
宫人将琉璃瓶放回木船上,顺着水往下漂。那船没走多远,便停在南阳王武延基和寿春王之间。
南阳王笑道:“愿一睹大郎文采风流。”
寿春王拱手道:“阿基才情名满洛阳,在下不敢班门弄斧。”
武崇训抚掌大笑:“何必你推我让?不如一人一题,也让我们多吃几块肉,多饮几盏酒!”
女皇陛下笑道:“那就按照顺序,阿基先来,大郎也作上一首。”
南阳王冲女王陛下深行一礼,自宫人手中接过琉璃瓶,捻出一纸,展开来看,念道:“牡丹,七言绝句一首。”
南阳王站出来行了几步,吟道:“丝绿罗裙粉衣裳,雍容独立傲群芳。今日何故频垂首,为求上尊云鬓妆。”
这诗一气呵成,通顺连贯,用词华丽。最重要的是,牡丹乃花中之王,他在诗中暗喻只要女皇陛下一出游,花王牡丹也低头,只求成为女皇陛下云鬓上的簪花,说得女皇陛下龙颜大悦。加之南阳王容颜秀美,身材颀长。他身着白丝的袍子迎风而立,称得上玉树临风。
女皇陛下赞叹道:“阿基文武双全,不愧是武氏长孙。”
南阳王谦逊地单膝跪地,朗声说:“谢皇上夸奖!”
寿昌郡主的一双美目,不住地看向南阳王,眼中都是欣赏。
女皇陛下将头转向寿春王,笑道:“那么现在要看大郎的了。”
宫人将琉璃瓶奉上,寿春王拿出一卷小纸条,展开来读道:“迎春。五言绝句。”
迎春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很少为它多费笔墨,所以这题目不那么讨巧。寿春王抬眼看看我,想了一想,缓缓地吟道:“春寒乃料峭,墙角一丛丛。不言多寂寞,只为报东风。”
女皇陛下拿到书记官记录的稿子,点头赞道:“这是大郎的性子和文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