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与人有私,数次私奔被丈夫追回。要想与情郎长相厮守,无奈只能杀之。”
“案发当日,可有人助你?”
“民妇情郎在旁相助,故而才能将丈夫杀死。”
“你女儿呢?”
“我女从镇上归来,累极而睡,并不知情。事后我们叫醒女儿,只说这是远房亲戚,接我们去走亲戚,一同出门逃走。”
“你那情郎和女儿呢?”
“看见有人追来,情郎慌张失措,跟小女一起滑落山崖,生死不知。”
“那情郎是何人,何方人士?”
“是民妇在何家村时认识的收药商人,名字——”母亲顿住。说谎需要天分,编到此处,她实在编不下去了。总不能随便说一个收药人的名字,让他从此惹上无妄之灾吧!
刺史以为有心隐瞒,一拍惊堂木:“许柳氏,你可想受刑?”
母亲哭道:“大人,民妇冤枉!”
刺史怒道:“大胆刁妇,出尔反尔,上刑!”
木棍夹着手指,母亲的脸转成青白的颜色。嘴唇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无。她再一次向酷刑低头,含泪呻吟道:“情-郎-名字-叫-吴有-才,是早年在何家村收药的商人,本想托人说亲,不想一笔生意耽搁了,等他回来,民妇已经嫁与许家。后来他借故转道许家村收药,与民妇再续前缘。民妇上山采药,便是与他在山中私会。”
“那吴有才何方人士?”
“民妇所知不多,只知他是长安人士。”
刺史满意地问道:“许柳氏,你所说可是事实?”
母亲磕头:“不敢隐瞒,句句是实。”
书记将供词读出,让母亲画押。看着那鲜红的印泥,母亲抬起颤抖的手——一个印记摁下去,她便成为D妇,恶妇,为了Q欲私欲,背信弃义,里应外合谋杀亲夫,千刀万剐不足平民愤。
堂上静得一根针都听得到。母亲抬头看上面,堂上讽刺地挂着一张蓝底金字的大匾——明察秋毫。刺史大人威严肃穆,穿着朝廷的官服,带着朝廷的帽子,拿着朝廷的俸禄,管理着朝廷的小民。
她笑了一笑,咬呀摁下了指印。
刺史打人一拍惊堂木,宣布:“许柳氏收监。告示各街道码头,通缉同案犯吴有才归案同审。”
“退堂!”
母亲瘫倒在地,被衙役像拎纸片一样拎下堂去。
许家的人们莫不欢欣鼓舞,齐呼青天大老爷英明决断。
张大娘在阿牛的搀扶下走出公堂的时候,脚一软,晕倒在炫目的阳光下。
我那时坐在鸡鸣寺后院的僧房里,默念着慈悲咒。我的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真正的小沙弥陪着,也是看护着我。慧明师傅不许我去听审。她跟从山里赶来的慧真师傅一起去的。
她们回来将整个过程转述给我,我已经欲哭无泪。
“因奸谋杀亲夫,该当何罪?”我一动不动地跪在蒲团上,手持木锤问道。
“斩决。”慧明师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