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满以为就能拔剑学剑法,却不想唐正气定神闲地给他念起了文章。
唐正说看,话就给打断,却也不恼他,只是露出一抹惊异之色:“怎么?你练剑法难道不是从记心诀运功开始的么?”
须知道,各路剑法使出时,皆需运功加以配合,方能趋于人剑合一之境,而各路剑法各有其运功之道,用口头述之即为心诀。
然而唐渲在传凤舞九歌诀给唐立时,并没有教会他运功之窍门,使这套剑法威力少了大半,后来唐立在日复一日地练习时,才在一次次的挥剑中,慢慢摸清了如何运功配合剑法,这才使得前三路剑法——凤鸣朝阳、有凤来仪,凤凰于飞初具威力。
唐正听了唐立的解释后,思索片刻无果,道:“据我所闻,你那剑法恐怕世人无人能再现,或许不是唐渲大人不传你,而是根本就没有心决流传下来。不过要是你不懂运功此节要领的话,练起泷月剑法来怕有麻烦。”
唐立心头忽地一紧,想起自己运功阻滞颇重,有些紧张地问:“那该怎么办?”
唐正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今晚你先背下心决,我带你运一遍功,你便知该如何做了。”
唐立虽不识得多少字,记东西的能力却强。唐正口诵一遍心诀,唐立便能立刻背出前面大半和结尾数句,只中间错了几处。唐正再诵三四遍,唐立就可以将心诀全篇背出。然而唐正也能听出,唐立并不太懂其中意味。此节倒不着急。
街上传来更夫梆子声,唐正侧耳听了听更次,便道:“我看再带你试着依口诀运几遍功就该天亮了。”
两人上了铺,唐正从唐立身后伸手按住其数道大穴,运足功力注入唐立体内,后者潜自运功,托住唐正动力,随后由其在体内各穴处游走。
沿着大经脉兜走了一圈,唐立听得身后“咦”的一声,紧接着唐正催急了功力进入他的体内——想必唐正也发现了唐立身上的经脉堵塞,非用大力气冲开不可。
唐正一边缓缓念心诀,一边借唐立功力之势,牵引着照心诀游走在相应之处。
逐渐地,唐立明白了心诀同体内各处穴道之间的联系,更隐隐明白了剑法威力间的秘密,心里痒瘾犯了,想要即刻就拔剑舞上一道。可唐立没感觉到的是,唐正如此带他运功,冲击各处瘀滞的经脉,额上早已汗大如豆。
勉强运了两次周天,唐正自觉功力不济,便松开了手,微微喘着气道:“你现在可以先自行运功,须记住的是,只运你记得的地方,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暂时搁下,免得运功运岔了道,那时麻烦不小。”
“我记着了。”
此后三天,两人要不是在运功修炼,要不就是纵马行至城外荒丘处练习剑法。
修行的日子并不比赶路要轻松得多,唐立却每天都精神抖擞,脸色逐渐红润,身子也像是拔高了些许。这一来是因为唐正带他运功,冲破了阻碍他进步的瓶颈;二来是因为他钟爱习剑,每天锻炼得当,回去也吃得香睡得足。
到了第三日傍晚,两人早早地填了肚子,借着晚霞的光,驾着马儿嘚嘚,赶往利州东南部应家的住宅。
越往东南走,唐立越能留意到街市的繁华和新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敲锣喊回避的官人轿子,也看到不少押着众多箱匣的赶路人。想必他们都是到应家去参加万灯会的人。这里既有达官贵人,亦有商贾之徒。
唐立再度勒马让过一支官人队伍后,忍不住问:“这应家到底是有多大面子,竟有这么多人来访他。”
唐正驾马飞驰,道:“应家以进贡皇室灯饰发家,又善于做各种各样灵巧的花灯,若能向他们讨得花灯进贡,想来也有助于得到圣眷吧。”
两人纵马行至一处街口,此地既非城门,却有几处拒马和几名汉子候着。
唐正两人下了马,那些汉子颇为恭敬地低头行礼道:“大人可有请帖?”
唐正同时摸出名帖和请帖,手一抬,众人竟看不清他使的什么功夫,唯独看见两副帖轻轻落入汉子手中:“让你们管事的出来接。”
汉子们皆一愣,看过唐正两人的装束后,为首之人忙呼喝下去,最后面的人背朝他们高举一旗一灯。唐立眯着眼睛逆着暮光看去,不远处的塔楼也有人举起了灯火。
这时,那汉子带着两个稍年轻的下人低首急趋而来,赶到两人面前时,两下人牵过缰绳将马带去马厩。汉子则道:“请二位大人随小人来。”
入了街口,唐立才明白放置那么多的拒马是何用意:这应家包揽下了整片坊市,此地处处悬着应家旗号,他们就在此处装饰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彩灯。有的如寻常上元节贩灯集市,在街边摆满一桌子花灯,只不过这里桌子在街巷两边排满;有的灯同建筑融为了一体,远看是座楼,近看却是座灯做成的楼,后者只不过是为了盛放前者罢了。
这些在外面已属罕见的彩灯,它们面前的游人稀稀,只有不时给灯看火的下人匆匆贴墙行走路过,似乎正说明这些灯在应家只算俗物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