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瀚这才知道人家是为了复仇,自己刚才想法太不忠厚,就略为动容关切了,静听他说下去……
施寿每三年下山一次,除了省亲之外,就是去看看青梅竹马的女友——梅素青。
施家务农,分属小康,卫家是村中大户,但两人自小就不错,长大后更是心心相印,并不因三年才一会而疏远,哪知这次回家,竟听到卫姑娘被征选入宫的消息。
他痛不欲生,才不惜违背师父戒训,千里东来入宫救美,青年人的热情似火,却也难怪……
昨日到京,夜里就入宫,但宫中楼阁何止千百,伊人却在云深不知处。
施寿停了一下清清喉咙,哥舒瀚知道要谈生意了,也一整衣衫,正襟危坐!
“兄台可也是为此入宫,宫中情形想比小弟清楚,小弟非救出伊人,誓不甘休,兄台能否给我一条明路。”
哥舒瀚听施寿的情史,早原谅他刚才差点翻脸的莽撞,现在看他问得诚恳,也不禁笑他病急乱投医。
素昧平生,竟以为自己也是为救美而入宫,他若会吟诗,必会吟出:“帝家旨下征艳女,青梅落校随风去,竹马雕鞍江湖驰,天下何人不失妻。”
“小弟对宫内亦不清楚,只是知道今后一定巡视很紧!”
哥舒瀚略去了为何入宫的因由。
施寿面有得意之色:“不瞒兄台,小弟昨夜高来高去,并没有露出行踪,再说那些铠甲金戈之辈,还难不倒手中三尺长剑。”
哥舒瀚真想不到施寿如此不更事,会把御林军当宫内侍卫,且道:“铠甲金戈者乃御林军,自不值兄台一笑,宫内侍卫为数虽不多,全是高手,只是近日不知缘何并不巡夜……”
施寿不耐烦地打断,接口道:“请兄台将昨夜所见,诸如宫名方位,坦诚见告,小弟就感激不尽,至于侍卫嘛,即或全非泛泛,平时养尊处优,官儿老爷,昨夜我没露出行踪,今夜他们怎会专程恭候区区!”
哥舒瀚知道施寿只看见自己轻功稀松,故轻视自己,是以也不怪武当门下狂妄。
但若因轻视自己,而对自己交口称赞的宫内高手,也生侮慢之心,最后白白送了小命,可是自己之过。
他入宫之前,曾花了三天,打听到下面消息:宫内侍卫才十多人而已,有八九个够独当一面的水准,可以开镖局当总镖头,这还罢了,为首的“一峰两山”,功力可跟名满江南的百里金鼎不相上下。
一峰是:“天罗手”罗铁峰,年已七旬,身手则健捷如小儿,拳路脱自猴拳,如今已至炉火纯青,看似平常,其中暗藏刀法、剑法,随心所欲,出手成招,不拘一家门户。
早年练就金钟罩、铁布衫,中年以后,更练就护体“罡气”,寻常刀剑休想伤身。
生平从不使用兵器,只戴一件鹿皮手套——衬里是钢母掺合紫金的丝线织成的——不畏前古神器,伸指作剑,手掌为刀,一生练武,未入江湖,外人咸有知者。
两山之一:王金山,乃当今武当掌门之师弟,他将武当“两仪剑法”分在双手使用,故外号“双剑客”,早年纵横江湖,武当名头都赖他维持。
他反对武当封山,因而叛派,武林中均以为已经归隐,哪知是躲在宫中。
另一山:华山,善使“弧形刀”,此刀略作半圆形,直径才半尺,精铜铸成,握手在刀心凸出处,成一“巨”字,阴阳成对,上下翻飞,变招换式轻巧如意,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者是也!
华山又别出心裁,将弧形刀当暗器打出,若对方闪挪,刀片顺势飞旋,如影随身,有不少江湖好手不明就里,毁在刀下。
哥舒瀚敢向谢世英挑战,但若非探知侍卫近日不巡夜,虽早打“穴脉玉”的主意,也不敢冒然入宫捋虎须,惹这“一峰两山”呢!
哥舒瀚平静地告诉施寿道:“今夜他们会巡夜的,因为宫中昨夜失宝……”
施寿脸孔涨红,宛如抹了胭脂,急道:“我没盗宝呀,武当门下那有盗宝之贼!”
哥舒瀚作手势要他冷静下来:“你自然没有盗宝,是我盗的呀!”
施寿变色站起,面露鄙夷之色,不屑与之同坐。
“王金山比尊师如何?”哥舒瀚毫不在意地问。
施寿肃然起敬:“王金山乃敝师伯,只因与掌门师伯意……”
哥舒瀚不要他为难说出本门丑闻,只不在意地插口道:“他在宫中还不是坐第一把交椅呢!”
施寿听了,顿时凉了半截,手足无措,但最后咬紧嘴唇,仰头道:“大内就是刀山剑海,我施寿也闯定了。”
哥舒瀚着实很感动,因而心中打不定主意:“若非藏珍阁中提了盗宝诗,谅那御林军醒来也不敢张扬……宫中高手今夜也未必巡夜,否则可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但施寿要有些差池,可真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呢!这如不说明,他还蒙在鼓里,我于心何忍。可是真要趟这浑水吗,我原是今日就要出京……”
最后终于说:“宫中门路,我多少比你熟些,可以替你跑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