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山长直起身看向门口,绿竹伞面微晃,露出一袭青色衣角。
杨文礼站在屋檐下合伞,朝屋内颔首一礼,“劳烦先生久等了。”
“我就知你会来。”山长长叹一声,“子违乃当世君子。”
杨文礼在另一侧落座,“先生高看。”
两人寒暄一番后,山长的目光陡然锐利,“子违与我等俗人不同,你有开天辟地、敢为人先的魄力,老朽实在佩服,可这这世道如散沙,老朽唯求一窝居之地。”
“先生不想手谈,子违也不会强开棋盘,不过变上一变,何至于引起世道动荡?”
山长的语言犀利,“南阳与潭州的世家寒门争斗,百年不休,但有一方露于人前,定将遭受暴雨雷霆。”
“先生多虑,花溪县不过一方小地,偏安一隅,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过一声轰鸣。”杨文礼温声道:“先生一向跌荡不拘,行事随心,为何不给一个机会——”
“见见那个学生。”
“子违啊,以你之心性,能看不出这世道本就是如此?我一个老头子有何作用?再来两个我又有何作用?这尊百年千年的庞然大物,绝非你我二人之力可动。”
“先生都不敢动,又还有谁肯挽手一试?”
雨声渐大,淹没两人越来越快的交谈声。
“你如此聪慧,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我开先河,收下她这个学生,又能如何?”
“既不能如何,先生为何不肯收?”
“无用之功,费尽心血枉然罢了!”
“总要有人站在人前做枉然之事,我杨文礼做不到,自有后世志同道合者沿着那条路继续走下去。”杨文礼的声音带上了两分急切,“世道终有一日会变,在我,在先生,在万千学子,在数千万万个普通人。”
屋内静了半晌。
“先帝曾经也坚定不移的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可结果如何?读书人捅不破天,想要翻这世道只能靠……”山长无声的吐出一个字,“天!”
想要彻底撕开世家打造的樊笼,只能靠当今天子破釜沉舟,舍得斩首断尾,伤己求变。
潭州四族,京城名门,联手将这天下裹了起来,平日自己人打打闹闹算小事,但一旦有人妄图破局而出,就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压围堵。
他们背后站的是利益,纠缠盘绕,坚不可摧。
当今天子无能,不仅让先帝多年布局毁于一旦,还当了世家的手中刃。
不过这跟蓉宝入学并没有关系,山长借题发挥,就是想逼问出杨文礼心底的图谋,他这番大胆的话说下来。
杨文礼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伸手给山长添了杯茶水,牛头不对马脚的说了一句,“她叫赵蓉,先生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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