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虞山之中,半垮的孤峰仍在倔强挺立。这不屈的绯霖峰地下深处,同样有着一个倔强、不屈,更是执拗得如同疯狂的少年。
似乎精修血之一道的萧氏,本就应该有这样一个明白什么叫做血性的子孙。那怕覆灭了近两千年又能如何,只要血脉仍在,必有一日会让曾经的霸主再登颠峰。
只是将其实现的艰辛不想可知,萧云那稚嫩的肩膀、又能否承担如此的重负
此刻的萧云显然是悲伤的、也是痛苦的、更是愤怒的。然而诀别了此地最后一个先祖的少年,却也明白身负两个宗门传承使命的自己,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镇定。
然而萧云根本就没意识到最讽刺的一点,两个被他时刻记挂在心、并矢志不渝要重振威势的宗门,虽曾经都是阖洲修真界顶尖的霸主,但相互之间更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此刻身为两大宗门最重要的传人,萧云若是以血脉来论恩仇、那么杀死自己这个神霄道宗的现任掌教吧。如果以师恩、亲情论,最适合防止传承断绝的手段,还是杀死自己这个血灵宗的余孽。
这世间怪诞之事确实数不胜数,但陷入如此纠结得理都理不清的恩怨情仇之中,倒真没见过几回。萧云的处境也只会产生一个必然的后果,那就是少年的痛苦、痛苦、再痛苦,且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
而现在的萧云就正在承受着痛苦,无声哭泣的少年施术召出火焰,把那一生苦难的先祖尸身焚成灰烬。随即便见萧云珍而重之的取出玉匣封存骨灰,更是为这不知名的先祖在玉匣上滴血写出一个名字、萧长恨
萧云呆呆的看着这遍地骨骸的地下炼丹之所,忽然产生出想要逃离此地的念头。只因本想探询先祖遗迹的少年,来到此地之后只收获到悲伤与痛苦,那里会有半点得见先祖遗迹的兴奋。
沉默的少年随即捏动诀印,就要收集这遍地的先祖骨骸、离开这满是悲痛的祖地。不料就此时、一道清脆的金铁鸣响之声蓦然传来,立时便阻止了少年正要催动的法术。
惊闻这死寂绝地再次出现声音,萧云赶忙探察声音的来处,便发现正是中央之处的巨大丹鼎发出此声。
惊见这巨鼎发出异响,疑惑的少年不禁在心中暗自猜测,难道那巨大的丹鼎中还有其他藏匿的先祖?又或是被地火气息孕养了近两千年的鼎中丹药已经通灵?
思虑及此、萧云探索祖地的念头复起,也只迟疑了片刻时间,少年迈动双腿步罡踏斗间穿过地面上密布的阵法。刻许钟后萧云已是来到中央之地,专注打量着突发声响的巨大丹鼎。
这高达三丈三的青铜丹鼎似乎并不是什么宝物,虽然鼎身上也有繁复无比的各种精美纹饰,且外观也显得很是大气。但那密布其上的锈蚀也在说明,这就是一个大得重量惊人的普通丹鼎而已。或许它的存在更多是一种象征,顶多也就能炼出些普通的丹药。
随即便见青铜巨鼎之前,小心谨慎惯了的萧云围绕着游走不停。少年花了十数息时间整整绕了三圈,不断仔细观察也没发现任何奇特之处,却是眉头轻皱的显得有些失望。
就在此刻、那清脆的金铁之声再次打破了寂静,正是从这青铜巨鼎上方传出。似乎是鼎内有什么活物感应到了萧云的来到,这才连续两次发出声音,想引起少年的注意。
萧云闻声稍显迟疑了一下,可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随即便驭风而起来到发出声响的巨鼎上方。
此时萧云这才发现,巨鼎传出的声响正是鼎内有物在敲击鼎盖。而这本应无盖的巨型镬鼎,分明是要在鼎内封存什么东西。就不知到底是何物在鼎内呆了近两千年。想来应该不会是人,否则也不会没有任何话语、只是接连敲击。
满心疑惑的萧云本就是个少年,虽是经历颇多、但总难免有着少年人猎奇的心性。此刻就见萧云落身于青铜巨鼎的鼎沿之上,伸出双手擎住了鼎盖上的拉环,想要打开这巨鼎一探究竟。
这近丈大小的鼎盖虽是沉重无比,但奈何萧云早已将肉身修炼得拥有千钧之力。随即就听得少年沉喝一声,那巨大的青铜鼎盖便被萧云发力掀翻落地,顿时发出一阵沉闷的金铁击地嗡鸣,传遍了这地下深处的空间。
得见鼎内真颜的萧云,却也未曾去在意自己搞出的动静,只是借着血珠之光、低头向着那黑糊糊的鼎内看去。然而此刻少年既没有发现任何丹药,也没发现毫无用处的丹渣、丹灰,更不要提鼎内有什么活物存在。
萧云见此顿觉奇怪,刚才那声音又是怎么来的?自己也没有听错啊!而就在少年这疑惑分神的一刻,只见鼎底一缕黑雾飞腾而起,却是在转瞬之间疾如闪电般直扑萧云。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正疑惑不已的少年显然不可能避开。一直都小心谨慎的萧云似乎觉得身在祖地没有危险,也就第一次没有召出四大邪煞严密戒备。不想这首次的小小疏忽,当即便给少年带来了危险。
眼见着那一缕不知是什么的黑雾,马上就要扑到萧云身体之上。此刻少年就觉脖子下方高温瞬起,仿佛有着一团火焰猛然在胸前燎燃。随即只见一蓬金色光芒从萧云胸前暴涌而出,立时在虚空中禁锢住了高速来临的黑雾。
此刻的变故、却是萧云那久不见动静的万魂木牌自主发动,也无疑证实了那来袭的黑雾乃是魂魄。很明显这被困在青铜巨鼎内不知多少岁月的魂魄,想要夺舍萧云肉身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萧云惊见这于金光中不断扭动抽搐的黑雾,当即后悔不已的暗骂自己太不小心。若是没有先天灵性初醒的小万主动保护自己,这次真有可能要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