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手以为自己言多必失了,微低了头:“我想的可能也不对,若不对,还请院长和婆婆多担待,我这段时日经了些事,见识到一些人,让我有些灰心,但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做人做事的根性不能变,即使遇到过坏人,也不能将人人都看的那么坏,我已经知道错了,正在想办法改。”
管事婆婆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傻孩子,你可算走出来了,我还怕你因为这点心事得闷一辈子呢!”
院长也笑着看向她:“人活于世,有所图很正常。所谓‘欲得于人,必先施于人,所以我才在这儿垒了这么个影壁,将施主的名字刻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他索性坐在了梯子上:“我图的可比你说的露骨多了,你看这影壁离门足有三丈远,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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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手想了想:“因为贵人来的时候多坐轿车,停在这里宽敞,一下轿车刚好看到影壁上他金光闪闪的名字,心中便会大悦,捐款施物的时候也就更畅快了。”
院长抚须点头,很是欣喜刘一手的一点就通,他又看向管事婆婆:“我为什么要在今日急吼吼地描金字?那是因为暑热已过,这些躲夏的达官贵人们要出门逛逛了。”
他把达官贵人们形容的像懒猫一样,刘一手一下就被逗笑了,管事婆婆也跟着笑了。市井小民的生活,说是算计也好,说是有图谋也罢,总是非要这样才能把日子过下去。刘一手不由得想到了围棋,那棋盘上每一颗棋子不都要精打细算才能生存下去嘛!
她心有所动:“是啊,都得算!裴山月只是算了他会算的,我又为何因此怨人尤天,甚至搞得像是郁积成疾的样子,我也得算啊!我也会算啊!”
管事婆婆看着暗暗发愣的刘一手,以为她又伤心不快了,温言相劝:“孩子,原也不当问,但还是由不住老婆子好管个闲事,那天来的那位贵人我看他走了以后就再没来过了,这是不来捞你了?也不妨碍,咱们再另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服个软,人生在世谁还没个低头求人的时候?”
院长也走向刘一手:“是啊,若无相欠,怎会相见?今生渡你的人,是缘还是劫,要看你怎么把握了。”
刘一手心中简直要疯了:“院长和管事婆婆竟然把她和李泌想成了那种关系!还像个父母长辈的样子谆谆教导!可真是!!”
她绯红了脸颊,将漆碗塞在管事婆婆手中:“谁说他是我贵人了!他算什么贵人!我贵人才不是他呢!他根本不是……缘……明明就是劫嘛……谁要他渡呢……哼!”
她转身跑远,院长和管事婆婆面面相觑。
管事婆婆撇了撇嘴:“老婆子看这事,从来没有走过眼,嘴上说不是,心里明明就是。”
院长也笑着附和:“情劫也是劫啊。”
小屋内,阳光满室。
“好了!”刘一手拿起桌上刚刚写好的一封书信,颇为满意:“简直就是一气呵成,文不加点嘛!”
说是书信其实分明就是自荐信,谁要他渡?哼,就算之前想过,但现在已是过时不候了,姑娘我要自渡了,我就不信,满长安城,难道就是你一个贵人吗?
刘一手这封自荐信写的有理有据,虚实结合,情真意切,写的真是文采飞扬。
自己是越看越满意,不禁朗声念了出来:“小女一手,乃明州待选棋待诏县尉刘谨明之三女。自幼研习围棋之道,精其艺,明其义。日夜苦练,未敢懈怠。三岁即坐楸枰指点江山,五岁受邀坐隐拼杀博弈。棋局弈理,变化万千,如兵法之云涌,似战场之谋略。小女视其为命,惜其为良缘。孜孜不倦,穿壁刺骨,研求其无穷之奥秘,终小有所获。明州城内遍无敌手,外商使节甘拜下风。纵横十九道,皆掌中之物,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故而常居于胜者之列,未尝轻易负人……是以,小女北上长安,怀才求遇。然,良马愿行千里,伯乐不出庙堂,小女一腔抱负,满身棋艺无施展之地。偶遇一良机,小女本当头筹,又遭贱人所害,身,疮痍满目,心,干枯如木,若不得韦家姐姐相救,定当世上新添之冤魂。小女常想,与韦家姐姐相遇,定是上苍怜惜小女命不该绝,又当小女与人世尚有堪用之处,故小女澄心涤虑,复以初遇手谈时赤子之心,拜请韦家姐姐荐小女去一适当之地,安身立命,徐徐进取,小女定知足勤奋,但有所得,好善乐施,以报姐姐知遇之恩。”
她念完,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总觉得意思未曾尽然,便又提笔在末尾补上一句:“小妹一手,静待佳音,且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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