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却别开了脸道“无妨,昨日在母亲处烫伤了手,又受了寒罢了,并不严重。”又顿了顿“总得去给母亲请安吧。以前总是荒废请安,眼下应当每日都去才是。”
两个女使听到此,很是有些警惕,但还是好言相劝“娘子,您切不可冲动,您身子又还没好,还是在家中修养吧”
谢昭宁却只是道“青坞,红螺,你们二人可相信我”
两人自然都点点头。
谢昭宁就继续说“那便听我的吧。党参乌鸡汤已经炖好了是不是”
青坞道“熬得浓浓的,娘子可要现在喝”
谢昭宁笑道“装起来吧,给祖母送一份过去,再给我备一份,我们给母亲送过去。今日是药行算账目的日子,母亲即便陪了二妹妹一晚,也要处理药行之事,想必甚是辛苦。”
红螺和青坞并不明白谢昭宁的意思,但既然娘子吩咐了,她们自然照做。
青坞飞快地给谢昭宁梳好发髻。红螺则亲自去了小厨房,敦促厨房的人把乌鸡汤装好。
谢昭宁垂下头,手轻轻地抚上妆台上那些华丽而又冰凉的珠翠,嘴角微微勾起。
荣芙阁门外。
青坞和红螺跟在她后面,一人替她提着乌鸡汤,一人挽着一件厚厚的斗篷。
三人朝荣芙阁中走去,只见荣芙阁甚是热闹,穿着绸缎的仆妇,戴着头巾的掌柜,围围挤挤地一团。外面的四方八仙纹方桌上摆满了账册,女使们往来不绝,将账册往屋子里送。又有已经整理好的账目,从屋中流水般地送出来。
今日是谢氏药行的掌柜们送账目来给姜氏看的日子。
谢氏药行是谢家最大的产业,是谢老太爷所创,后来交到了母亲手上母亲将之发展壮大。如今药行的分行已遍布汴京、钱塘和巴蜀,每年有如水一样的银子流入谢家。后来母亲逝世,这药行也落到了谢宛宁等人手上,再后来临安时疫,她们以母亲在世时研制的秘方献给新皇,却说是自己苦心研制出来的,特被封为慈济夫人。
谢昭宁才回谢家大半年,这些仆妇掌柜对她多是陌生的,但见着她年纪尚轻却衣着精致,身后还跟着女使,便知道定是回府不久的大娘子,是谢家真正的嫡长女,纷纷恭敬地给她让路。
守在门口的两个女使含霜、含月见是谢昭宁来了,对她笑了笑,她们二人亦是贴身服侍母亲的,因是从姜家陪嫁过来的,对谢昭宁这样跟着姜家长大的娘子极亲近,道“大娘子,夫人在里面处理事务,您直接进去就好。”
立刻给她打了帘子。
姜氏的西厢房布置得很是奢华,铺了缠枝纹的绒毯,多宝阁上琳琅满目摆着红珊瑚,玉如意,翡翠佛手,整屋的罗汉床、大小几都是金丝楠制成,透着隐约的金色亮光。搭配什么的谈不上,主要就是突出一个富丽堂皇。
姜氏与她虽然矛盾甚深,但是给她屋中布置的,也都是这样华贵逼人的东西。
谢昭宁突然想到。
谢昭宁走进去,只见姜氏的两个贴身女使正在帮她翻着册子,姜氏面前还站在三个女掌柜,皆是精明且稳重的面相。
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子身着团花纹的褙子,正满头汗地翻着册子“夫人您看,这个月钱塘的流水少了三成,是因为川贵受灾,药材减产,咱们大部分的药材都是购于川贵所致”
姜氏身后另有两人用算盘核算,告诉姜氏数额,姜氏又看了眼册子“既是如此,怎汴京的铺子流水又未见少”
女掌柜答道“这汴京早先就有储存的药材,还没有用完呢,自然流水也未受影响。”
女掌柜这么一说,姜氏就不再问她了,只从春景手里拿过一只笔,将此处圈起来,道“那下季再来回话的时候,看看是否有变吧。这本册子先过了。”
女掌柜明显松了口气。
账目一本本流水地过,女使们络绎不绝地出去,屋中忙得热火朝天。
谢昭宁看着母亲处理账本。
姜氏在管家上有些许糊涂,绝比不过蒋姨娘的。但在经营上却并不如此,她不会去计较些微的得失,知道抓大放小,将权限放给下面得用的人。这些都是好经营者的特征。不然仅凭得力的掌柜,也不能将药行发展得如此壮大。
姜氏百忙之中,才抬头看到了谢昭宁来了,有些意外,一时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日事发之时,谢昭宁哭得可怜,姜氏觉得她甚是无辜,是被谢明珊冤枉了。但后来谢煊一说,姜氏又觉得他说的亦有些道理,这件事还有蹊跷之处。再后来昨晚宛宁突然十分不适,一整夜疼痒难忍,她照顾一晚,弄得她却渐渐的对昭宁的愧疚之心也有些弱了下来。但是说话还是比往常柔和一些,问道“你怎么来请安了我不是传话下去,今日的请安都免了吗”
屋中的掌柜和姑姑们大都也是从姜家陪嫁来的,见谢昭宁来了,也给她恭敬地行了礼,带着众人鱼贯而出,将屋内留给她们母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