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公子虽是江湖中人,可能不那么在意这男女大防,但也不应该全不在乎。这样亲密的姿势,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来做,可他就这么毫不顾忌地抱了,还就在自己这个表兄的眼皮子底下。
文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生出了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直接冲了出去,对着解忧公子大喊大叫。
墨公子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连一个字都没说,便转身大步离开。
“放下我家茵茵!”文嘉热血沸腾,只是身手却配不上他的这点子血性,被人提溜着后颈拎了回去。
“差不多行了,文大郎君。”卫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上一个跟公子这么说话的人,尸体都喂了狼了。你要是觉得意犹未尽,那我再把你给送回赌斗场去,还省得麻烦我们自己动手,如何?”
文嘉的气势立即就弱了一截,但依然在据理力争:“可那是舍妹!她还要嫁人的,家里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
卫岚低声笑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周七?连我家公子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哪里配得上洛大娘子?”
“可他愿意娶茵茵,给她正室的名份!”文嘉义正辞严,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像此必这般清醒:“你家公子呢?不算琼华剑孟女侠,江湖上传闻的红颜知己有多少个,怕是数都数不清吧?”
孟络的死是个秘密,卫岚当然不能声张,但也必须得替公子说几句公道话:“其实我家公子向来洁身自好,外面那些传闻都当不得真。。。。。。。”
“那又如何?”文嘉自小在市井中厮混,听到卫岚低声下气地解释,心中某个窍穴忽然就通了气,瞬间就似明白了点什么。
他的这位救命恩人是解忧公子的属下,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朝云剑岚少侠。而自己又是什么人呢,平时自诩也是五陵游侠,实际上就是个年纪不小还一事无成的小混混儿,到底凭着什么能得到人家另眼相待,甚至还特特地跟自己小心地交代自家公子的私事?
事出反常必为妖,事情的关键,当然就着落在自己那位花容月貌的小表妹身上了。
这么一想,他先前的各种局促拘束立时就消散了大半,一门心思地为自家表妹筹谋了起来。
话说方才解忧公子抱起小表妹时,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再回想之前在那赌斗场中,二人也挨得太近了些,偶尔对视一眼,其中也似蕴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总之茵茵对人家可比对自己这个表哥要亲昵得多,保不齐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既然如此,那自己这个大舅哥,当然也得发挥应有的作用,为小表妹争取一番。哎,他可完全没有卖妹求荣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名闻遐尔的解忧公子可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他就觉得血脉贲张,面红心热,满身上下都是干劲儿。
“你们可知道,我文家素有祖训,家中女郎绝不与人为妾?”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眸色清正,跟死里逃生后抱着卫岚大腿哭得涕泪交流的熊样儿,简直判若两人:“我大父可是说过了,茵茵亦要守此规矩!”
也是巧了,墨公子抱着洛千淮远去,卫鹰等其他亲卫都追了上去,就剩下卫岚落在后面跟文嘉磨牙。
若是换了卫鹰,少不得会跟他针锋相对地计较一番,实在说得冒火说不定还会动手将他拾掇一番,可现在文嘉面前的,偏偏就是卫岚。
他的命是洛千淮从必死之境抢回来的,在知道墨公子对洛大娘子的那份儿不同之后,比任何人都乐见到她成为自己的主母。
有条件的情况下必须尽力撮合,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想将她扶上去。
所以洛大娘子这个持同样态度的堂舅兄,此刻看起来就份外顺眼。
如墨的长发自肩前垂下,滑入了洛千淮的颈间,鼻息间满是清冷幽雅的冷梅香。
自下向上看去,交领中露出的肌肤白晳如玉,下颏处隐约可见刮得干干净净的淡青色胡茬影,高的鼻梁挺直若悬胆,低垂的凤眼之中倒映着她的脸。
仿佛身在梦境,完全都不真实。
洛千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几无意识地向上伸出了双手。而抱着她的人竟然在微怔之后,缓缓地弯下了向来挺得笔直的颈,容她将手环了过去,圈得紧紧的。
“公子,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她晕晕糊糊地问道。
“。。。。。。。西京就这么大地方,找到你很难吗?”墨公子声音轻柔无比。
洛千淮没有多想,在她心中,墨公子手下的势力确实不俗,想来找到自己确实没什么难度,卫鹰的脚下却忽然趔趄了一下。
将西京的人手与所有暗线都调了出来,几乎把整个西京都筛了一遍,好几个做地下暗门子生意的都被端了锅,这还叫不难?
卫鹰这点子动静自然瞒不过墨公子,他脚下不停,只微微侧目使了个眼色,卫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让人将命令传了出去,心中暗自为醉金窟遭此飞来横祸而叹息不已。
不一时走到长街尽头,早有人备好了马车,墨公子抱着洛千淮登车落座,自己也不下去,直接命人起行。
“公子,请放下属下吧。”洛千淮身上酸软无力,并不能挣开他的辖制,不由小声地求恳道。
墨公子并不应声,箍着她的力道却似比方才更强了些,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公子?”她有些疑惑,但又无法问出口,只能另寻了借口:“我们这般于礼不合,莫要损了公子的清誉。”
“清誉什么的,我从未在意。”墨公子目中透出了揶揄之色:“倒是本公子今夜搅了你与那周七公子的好事,茵茵可会怪我?”
“我本就不想与周七公子同游灯市。”洛千淮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大父大母,阿舅舅母都希望我能在灯会上玩得开心,若是同意让他陪同就能令他们放心的话,我又何乐而不为?”
不知为什么,她这番话一说出来,车厢内先前还算融洽的气氛,忽然就变得冷肃沉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