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端来茶楼的镇店糕点,百年的老手艺。外形和外面的也都没有什么差别,纸鸢不再管宁俞,自己拈起一块,入口外面温热细腻,咬完却发现内部的花瓣蓉微凉,且火候掌握得极好,口感极佳。当真是吃一口,便念念不忘。纸鸢两眼放光,果然凡界处处有美食,处处有独到的口味。吃完一个之后还不忘对宁俞说,“这个味儿真不错,你也尝尝?”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虽然这个茶楼的位置并不怎么好,更可以说有些偏僻,外面街道也比较窄,但人却不少。宁俞一手还捏着那玉骨,再一叹气,“夫人。”
纸鸢一顿,这么正经称呼,甚有些不自在,于是停下来坐正,看来方才的确是有要事要说的,于是道,“少司命跟大司命我当真不不知道其他的了,这可是玉桴告诉我的,这么久玉桴也没有出现。”
“你可知,少司命最喜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奇怪了。纸鸢双手相叠放在桌面上,忽然觉得,这个宁俞跟那少司命之间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譬如,情愫。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掌管姻缘的上仙都还是少司命的手下,自然管不到上神的头上,其他的小仙也是不敢造谣的。纸鸢在心里头悄悄分析了一番,首先,用凡界的话来说,门当户对!两人以前同为上神,相识相知也不无可能,那玉桴是跟着宁俞的,都还只道两个司命之间的秘密,关系若是不好,怎么可能发现这些;其次,就譬如现在,宁俞这两次谈起少司命时语气颇为怪异,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这才是怪哉怪哉。
这么略微的停顿,氛围有一点微妙。纸鸢稍微靠近,睁大眼看着宁俞的眼睛,“国师,我觉得,你这话问我这么个身份低微,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精有点不妥。你以前是上神,你应该知道才对。”
宁俞轻声一笑,就将手里的玉骨明明白白摆到纸鸢面前,打算直接说重点,“玉骨,尤其是女子的玉骨。”
纸鸢眨眼,玉骨是个什么,凡界女子的什么是玉骨?想着又看了眼桌上光滑无痕,流苏串起的玉骨,心里有些恐慌,怪不得刚才看着觉得这东西冒着森森冷意,“你、你是说,这个、骸骨?!”本来对少司命残存的好感,此刻全数崩溃。纸鸢背脊有点发亮,一个好端端的上神,还是个女上神,什么不喜欢,喜欢死人的骸骨??
“不过少司命本就掌生,怀着无私的态度对生命大抵是有些敬意的。这么些年,少司命这个癖好虽然只晓得人不少,但少司命却只执念了三副玉骨,其余的却是看不太上眼的。”
纸鸢又打了个寒颤,这两兄妹,果然是亲的啊。这种事再怎么说出来,对上神的身份还是有些不好,怪不得以前从未听过,“所以,国师你说这些是何意?”
宁俞却有将那玉骨挂坠拿回来放在手心,没有直接回答,“前两人都是凡人,且年代有些久远,无从考证。那两副玉骨后来的去向也不知是哪里,然,最后那一副,我却知道是谁的。”
“谁?”
小二领着几个公子上来坐下,纸鸢这才发现一楼已经快满座。小二安排好那边又走到纸鸢桌前,“两位客人,这糕点放了这么久,味道不如刚出炉的好,小的这就换一盘新鲜的来。”
宁俞看着那人走远,不慌不忙道,“我手中就是其一部分。”
纸鸢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拿着那骨头摩挲,像是拿着什么好东西,复又重重咽下一口唾沫,耸着肩膀小心说道,“国师,我还是不明白你说这些的用意,不妨说明白一点?”等等,难道说,“莫非少司命看中了我?要我的骨头?我可是兰花儿,没有骨头。”
看她吓得,宁俞没忍住又是一笑,“我知你没有,少司命会不知道?夫人你,为夫已经不知道该说你性情如此,还是其他的了。我手中这玉骨,乃盛文浩交付,同冀州的事情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况且六百年都没什么音讯,纸鸢出现之后,便立即插手进来,少司命一旦有所动作,大司命定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那若是跟少司命有关系,就是说要跟少司命对着干?”
宁俞心里一声冷笑,天界有些地位的神仙都不怎么到凡界来牵扯俗世,如果少司命的确是冲着纸鸢和他来的,那这么多年她还是死性不改,倒还真是难为她了。嘴上却解释道,“不小心对上也不打紧,但纸鸢,你应当也清楚我的身份。”说着又看了眼纸鸢,将手里的挂坠放回腰间,“国殇已经不为天界容忍,少司命有心对付我,那这事却是难办了。”
纸鸢终于明白宁俞的意思了,那少司命要么没关系,要么冲着他来的,“我跟你也只是挂个名分,到时候国师你多拖住她,我便能跑的了的。再说了,国师你也不愿无这个无辜可怜的小妖精白白丧命吧?来日我当了山神,把你的骨头放在我房里。”说完纸鸢却觉得,自己总是这么贪生怕死,留下不好的印象,十分损自己的名声,但生死攸关着实不容马虎,再斟酌了一下措辞,添了几句,“不过,这么多年了,那东君看你不顺眼至少还有个玉桴作为理由,那少司命呢?少司命总不可能有什么情人也是个国殇结果死了的吧?她兄长不也好好的吗?当年那事虽然我不太清楚,但好歹也是过了这么多年,已成往事,谁有事没事和东君似的翻旧账出来折腾两下?”
“夫人其实不必填这一长句,为夫心里懂得夫人的意思。但为夫还未说完,”宁俞喝了口茶缓了一口气,声音微沉,“以后若是遇到两位司命上神,莫要正面直接敌视。若是能避免见面自是最好,那大司命的为人,稍微欠缺些人情味。若是当真是因我,也不知他们有什么计策。”这话说得还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宁俞又喝了一口,但无妨,纸鸢信了便是最好,“况且那少司命,的确对某一国殇很是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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