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个掌柜就走了个干净,钱财也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派人用小船将那几个喝醉了的掌柜送上岸去。”
钱财一走,这一桌就只剩下朱由检、张之极、骆养性和陈圆圆四人,少了那些掌柜陪着,几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冷清下来,场面顿时就有几分尴尬。
陈圆圆此时心里也有几分惴惴,不知那人将其余人支走想做点什么,之前在台上之时就见骆养性左拥右抱,摸摸抓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对她起了歹意?
见几人都不说话,朱由检轻咳一声道:“子瑜不是说要与圆圆姑娘请教曲艺的吗?怎么此时倒是不言语了?”
张之极闻言抬起头不解的看了看朱由检,心道:“我哪懂什么曲艺。”
朱由检一看张之极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朝他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就是上次你在微山湖上唱的那个什么黄梅戏,你不是说有几句觉得需要斟酌斟酌吗?”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几句唱起来不太圆润,还望圆圆姑娘能为在下开解一二。”,张之极这时候若是再不明白朱由检的意思那就活该孤独终老了。
陈圆圆道:“公子见谅,恕圆圆才疏学浅,这黄梅戏的名字圆
圆未曾听过,更未曾习过,实在无法为公子开解。”
朱由检在一旁帮腔道:“不碍事的,天下戏曲一家亲,圆圆姑娘听了说不定就知道了,子瑜你还不快快唱来。”
“是是,五哥说的对,天下戏曲一家亲,姑娘能将这弋阳腔唱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于音律一道自是不在话下,姑娘就莫要谦辞了。”
陈圆圆有些为难的道:“既如此,就请公子唱来吧。”
陈圆圆说完,张之极额头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之前光想着如何去找些共同的话题,这一要开口唱却把词给忘了,那日微山湖上他觉得这黄梅戏好听还特意和朱由检学了许多遍,今日需要卖弄了却突然记不起来了。
等了片刻不见张之极出声,陈圆圆抬头刚想询问,就见张之极朝着她身后挤眉弄眼,一见陈圆圆看来,张之极连忙伸手摸了摸眼睛,不自然的转了转脖子。
陈圆圆再回头去看,又见朱由检手舞足蹈的在那比划,一见作弊被发现,朱由检伸了伸胳膊,道:“坐久了有些累,活动活动筋骨。”
陈圆圆不解的看着这奇怪的二人,然后问张之极道:“公子为何还不开始,我见你方才频频眨眼,可是眼睛不舒服吗?”
张之极尴尬的道:“好像有沙子进了眼睛。”
一旁的朱由检和骆养性纷纷扶额,陈圆圆认真的道:“奇怪了,这画舫之中怎么会有沙子,公子现在好些了吗?”
张之极此时也想一掌把自己拍死,竟寻了这么个烂借口,他道:“好多了,已经不碍事了。”
陈圆圆点了点头,道:“那公子快些开始吧。”
朱由检见自己不惜暴露,给张之极比划了半天竟还是想不起来,他只得咬着牙含糊的说了“树上”两个字。
陈圆圆回头问道:“公子说什么?”
朱由检道:“没什么,我也在催他快唱。”
虽只是含糊不清的两字,张之极总算在提示之下想了起来,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好不容易一字不错的唱完,张之极松了一口气,朱由检朝着他暗暗的竖了个大拇指。
陈圆圆认真仔细的听完,接着便开始凝眉沉思。思虑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圆圆之前虽没听过这黄梅戏,但细品之下又觉得和黄梅采茶调有几分神似,听上去清雅秀丽,优美明快,单论这戏曲而言,圆圆甚为喜欢,只是不知这一出黄梅戏公子觉得哪里不够圆润?圆圆实在找不出其中的问题。”
张之极不过是信口胡诌,他哪里知道何处唱起来不圆润,若是忘词也算的话那基本上就没有哪里能称得上圆润了,只是陈圆圆问起,他又不好不答,只能继续胡扯道:“每一句之间的衔接,在下都觉得有些生硬。”
一听张之极这么说,陈圆圆心中灵光一闪,道:“是了,我想到了,这出戏分明就是两人唱的,正旦起头,正生接续,一旦一生,才是这戏的本来面貌,所以公子独自唱起来才会觉得生硬。”
这一出黄梅戏的本来面貌,只有朱由检一人知道,而这陈圆圆竟只听一边就能说出其中奥妙,不由得击掌赞叹道:“不愧是梨园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