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一队的对子马过去。紧接着就是手持卤簿仪仗的太监,金瓜钺斧朝天凳,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后面便是九色帝旗,飞龙飞虎、祥云瑞兽各七十九色。后面便是手持的香炉、降魔杵等等一应的法物。看这仪仗的规制,竟然是天子的等级!
方外之人自然是不一定明白这些俗物,但是纪纲身为皇上的贴身护卫,自然是经常见过的。远远地瞧见了,便是变颜变色,吃惊作怪的道:“这竟然是天子仪仗!难道说是皇上亲临了吗?”
武六七看着远远山口之中的情景,也是一阵的茫然,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是皇上来了,咱们也能应对。镇定!一定要镇定!”说罢,便转身对纪纲和众位老道说道:“记住,只要是皇上来了,对质的时候,一定要口径一致,知道么?”
这是再三嘱咐过的了,众人都表示没问题。
皇帝的仪仗,转过山口,径直朝着金顶武当山三清殿走了过来,在场的军兵将佐,齐齐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而那些道士们则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垂手侍立,望着仪仗行礼。
纪纲走了几步,来到了仪仗的前面,行三跪九叩大礼。朗声的道:“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恭迎皇上,祝皇上万福金安!”
却是见仪仗中间的龙撵,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策马走了上来,拿出了一副宣旨钦差的派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清了清嗓子,道:“有旨意。纪纲武六七听旨!”
纪纲忙拉着武六七也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近日听闻金顶武当山彼等冲突,原系误会,朕命你们鸣金罢兵。神机营回北平驻节,一应军官将佐,升两级。即刻动身。郭琎修建金顶太行山有功,擢升礼部右尚书。待金顶完工之时回京述职。此次冲突,道门颇有损害,朕为真武大帝,自然不胜悲凉,所有惨死之道士,一应厚葬,在武当山后山修建塔林庙宇,加以祭奠!”
“朕不胜感慨,武当山若是如期竣工,善莫大焉。朕特赏赐仪仗车马一副,武当山供养留存。钦此!”
武六七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皇上并没有亲临武当山,而是将自己的一副銮驾派了过来,犹如天子亲临!
众人都行礼谢赏,小太监已经完成了宣旨的差事,在马上跳下来,搀扶起了纪纲,脸上已经不似刚刚那样肃穆的样子了,只是配笑着说道:“纪大人辛苦了,刚刚是宣旨,现在给纪大人请安了。”说罢,便要下拜参礼。
纪纲好像还是没有明白,刚刚接二连三的圣旨,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见小太监正是太和殿外面的执事太监,也不敢怠慢,道:“原来是喜公公,来来,里面请,里面请。”说罢,一边将宣旨钦差往里面请去,一边招呼着手下的军兵将所有的来人都安置了。
喜公公却是很谦逊,不肯托大,只是跟着众人都进了三清殿,将绣着龙凤的圣旨双手交给了武六七,然后只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等着武六七等人的问话。
纪纲坐在了喜公公的旁边,一躬身道:“皇上还说什么了?”
“别的,咱家也不晓得,纪大人也知道,皇上的性子,不该让奴才知道的,奴才要是耳朵长知道了,那就是天塌地陷。”
看起来,这喜公公明哲保身,别的便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得了喜公公。谁不知道,你是黄门官,谁能有你这样消息灵通啊,就说点,让我们心里有点底,有那么难么?”武六七嬉笑着,在衣襟之中拿出来一张龙头银票,塞给了喜公公的袖子里,然后捏了捏他的手。
钱能通神,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喜公公撩了一眼银票,是一张五万两见票即对的银票,眉开眼笑道:“这么着,咱家便说说。”
武六七回到座位上坐定,却是也什么都没有问,这喜公公便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武当山上杀成了血葫芦,咱家也死吓得不轻,一方是朝廷的神机营,一方是咱们玄门的泰山北斗,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皇上当时就下旨,说这件事是误会,还亲自派咱家走一趟,无比调节平息这件事。如今看你们这样的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武六七不禁哑然,要说这天下最最不要脸的,也就是永乐皇帝了,简直就是当了要饭吃还嫌馊。但是却不能说破,只是摇头苦笑。
这喜公公又接着说道:“皇上很看重这件事,将万岁的一副全部的天子銮驾都请到了这里,你们可要仔细着。”
众人都点头答应着,喜公公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满脸的堆笑,站了起来,给各位躬身施礼道:“现在,圣旨宣读完毕了,各位也领旨了,按说咱家的差事也完成了,接下来还要奉旨问话,请武先生暂留,其余的还请在外面安置一会,行个方便,可成啊?”
武六七便是身上一颤。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不管是开买卖,还是插手航海的事情,都是自己率性之举,不妨永乐皇上有问自己的话,也是心里没底。
其他人哪有什么意见,便都退了出去,但是却都朝着武六七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告诉武六七一切小心。
偌大的三清殿之中,便只剩下喜公公和武六七两个人了,
好像是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喜公公脸上和善的笑容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凛然的南面而坐。竟然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笑着拱手道:“喜公公,不知道万岁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武六七!跪下领训!”
喜公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武六七只好在喜公公的面前跪了下去。
喜公公的口吻,又刁又蛮,武六七竟然隐隐的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不是奉旨的公公,而问话的,正是那位身登九五,多疑阴狠的永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