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声,似乎又重了几分。
未等大器继续出击,他已经不得已屈膝半跪——那缠在自己手上的钉耙越发沉重。如果只是添加了重量,那么大器是不至于吃不住的——可以说,即便是一座山,现在的大器也能拎得起来。但是,缠住大器的,是一汪大海;无论大器如何用力气,却感觉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毕竟,世间没有人可以拎起大海。
钉耙自顾自顺着大器的左臂开始蔓延,但凡肌肤略微有所湿润,带来的触感便如坠深渊。大器不敢用自己的右手擦拭,只是苦笑着甩了甩左臂:“天蓬,这是什么把戏,难不成你想淹死我?”
未等天蓬开口,已经有一个身影迫不及待,抡起了那禅杖便朝着大器的肩头砸去。不用问,来的人自然是那疯癫的青玄,只见他龇牙咧嘴,整个身子半蜷缩着,双手握住禅杖,可见用尽了力气。
大器知道这一招万万不能硬吃,想要移开自己的身子躲避;只是那悬浮在空中的钉耙明明没有任何根基,此刻却如同磐石一般牢不可动。
如此下去,岂不完蛋?大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知道面对青玄出招不能后发先至,于是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骰子,然后率先摊开手掌;还好,三、二、五的花色。看完骰子大小,大器攥起拳头朝着地面便是一砸。地面并未碎裂,只是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无底洞。大器的手在洞里面撑开,就像是在深海之中摸索到了陆地,整个人终于有了用力气的地方,以大地为施力点,硬生生将自己的左手从钉耙里拔了出来。
只是,拔出来的时机,还是晚了些许——大器也确实没想到,天蓬的兵器力量如此之巨,自己多少失算了。纵然自己脱身,狼狈之余已经连滚带爬想要躲开,那青玄也已近在眼前。
一阵妖风,本来杀到面前的青玄忽然间被什么揪住,然后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被重重地甩了出去,砸在地上。宾客席上,白象的鼻子已经摊开,攥着平日腰间那把白纸扇。而青毛狮,只是躲在白象背后,瑟瑟发抖。
“二对一,算什么本事?”白象说着,摸出了酒葫芦:“我狮驼国,也想讨教讨教。”
说话间,白象又是用鼻子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不仅仅是刚刚落地的青玄,就连天蓬一起,二人都被一阵妖风卷上半空。但见白象握着的酒葫芦越来越大,终是饱和,这白象才猛然间鼓起腮帮子,将腹中的空气汹涌喷出。霎时间,本来向上的气流骤然坠下,仿佛天地反转。
如果这口气的吐纳之间只是强烈骤风,那未免小瞧了能位居狮驼国三雄的白象。天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事不平常——除了周边的阵风满含妖气外,白象的鼻子一直摆弄的白纸扇,已经化作了三丈大小,更像是一副屏风。风势减缓,天蓬重新落在地上,而青玄则是一头摔下。
天蓬抬头,看到那白纸扇上落满灰尘,除此之外,唯有二人的剪影还是雪白。白象没有言语,只是将扇子合起来了两折;天蓬霎时间看到自己的手臂变成了一股细流。而躺在一旁的青玄,左手已经扭曲,骨骼发出碎裂的脆响。
青玄狂叫一声,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瞅了瞅自己的胳膊后,便急红了眼,抄起禅杖朝着白象杀去。白象并无畏惧,只是继续折叠纸扇。半空中跃过去的青玄,身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扭曲,嚎叫声愈发惨烈。
禅杖眼瞅着就要砸中白象,却晚了半步——纸扇已经全然合并,重新化作一般大小,握在了白象手中。青玄的身影连同禅杖一起荡然无存,只剩下天蓬一人站在沙场内。
白象看了看天蓬,继而又看了看手中的白纸扇——扇面内,天蓬的身影已经湿透,没有了人形。五行变化之中,白象最不会应对的便是一个“水”字;看来,自己并没有封住下面的天蓬。
不过,只要封住了齐天,便已经是胜券在握……白象想到这里,便握着白纸扇朝着下面的天蓬一指:“来,咱们继续。”
然而,沙场里的天蓬仰头冷笑,而在白象旁边的牛魔王也是急得说不出话,只能拨浪鼓似的摇头。
是的,牛魔王和天蓬都知道:猴子如果这么容易便能被封住,那便不会让人如此头疼了。
白象不明所以之际,手中握着的白纸扇骤然生变,猛然破了一个大口子。白象惊疑,正待低头细看,那白纸扇猛然爆裂,浓烈的妖气之中重新凭空窜出了青玄的张狂身影。
“完了。”牛魔王小心地瞥了一眼青玄,赶紧重新低下头:“生气了。”
白象正待要去摸自己腰间的葫芦,便听得风声砸了下来。只是,来袭的禅杖,远远快过风声。未等白象招架,那禅杖已经揍在了脸上。霎时间,宾客席碎开一片,将硕大的白象埋进去了半截有余。
之前不久,白象也算是尝过一次禅杖的滋味,被打飞到了天边——但是眼下这一击,看似大同小异,但实际上那青玄还是刻意留了手力气。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不打死白象的同时,将白象困在原地。很快,白象便察觉到了自己是被那青玄故意留了一命——因为他抬头看到,那青玄再一次挥起了禅杖——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青玄说着,一杖挥下,正正命中白象的左胳膊。白象只觉得疼痛难忍,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惨叫出声——他左臂的筋脉皮骨都被打得碎裂。青玄笑得龇牙咧嘴,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他是在告诉白象,刚才自己中了扇子那招的感受。
白象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合起扇子的时候,要合十八展,中了招的人也要受十八份苦痛;是的,这猴子第一招不杀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体验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那青玄重新举起了禅杖——白象咬了咬牙,知道下一击要轮到自己的右肩——那诡异滞后的风声照旧在耳边响起——
当的一声。
青毛狮已经握着一柄虎牙刀,横在了白象面前,替自己的兄弟挡下了这一招。
白象只看到,自己的大哥双腿抖得厉害。
“猴猴猴子,你你你有什么冲我我我来!”青毛狮壮了壮胆子高喝一声的同时,尾巴不自觉地缩了又缩。
“你故意学他结巴气他干什么啊,真是的,又不是小孩斗气!”一旁的牛魔王忍不住摇头,觉得这些家伙生怕事情还不够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