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咳嗽一声,随即将手握紧——一下子,大器喉头涌上了鲜血,堵住了嘴巴。大器呜咽一声,发现自己不能再出声;但是,他即刻用力一咬,碎掉了喉头的血块,将大股鲜血啐在了地上。
天蓬见自己先手后并没有制住大器,正打算继续出招——没有人看到,大器为何一瞬间已经站在了天蓬面前,一把扼住了天蓬摊开的手腕,昂首挺胸对着天蓬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我、还、没、说、完,你他娘的就这么想死吗?”
上翻的双唇,外露的牙床,狰狞之中的大器再没有了人样。
片刻,全场的宾客终于都看到了这一幕,立时面露兴奋。而坐在一旁的牛魔王,则是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说“坏了”的同时,先是不安地寻觅着红孩儿的身影,未果之后,又是担心地看向不远处的九尾仙狐。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大器对着天蓬高声吼道,继而转过头,面朝着狮驼国余下的双雄同样高声吼叫:“我也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
说完,大器环顾一圈近百宾客,咬牙切齿道:“我也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但是,你们别忘了……”
一股漆黑无比的异样妖气,在大器身上逐渐沸腾。对比天蓬,周身血液终于明白了更恐怖的主人究竟是谁,很快便开始通顺流转。大器的身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
“齐天在与不在,李家还有咱执金吾!你们想趁虚而入?做梦!!今天谁若是对我李家不服,便下来!!”
天圆地方之内,忽然安静无比,只有大器荡气回肠的吼叫不断盘旋。
“下来……下来,下来!下来!!”慢慢的,有执金吾按不住内心的热血,终是开口喝道;很快,这股星火便已漫天。蛰伏在黑暗之中的执金吾一个接一个站在了灯火之下,握紧了出鞘的兵器,朝着坐在正中的宾客们高声吼道:“不服来战!!来!战!!!”
天圆地方之内,弥漫着剧烈而又刚正不阿的杀气。李棠有些站立不稳,匆忙之中扶住了吴承恩的石椅。
执金吾战天下……局势的发展,远超于任何人想象。
而一向最冷静的李靖,此刻只是闭着双眼,嘴角微微颤抖:见惯了生死,不代表着习惯了生死。难道,是自己的抉择错了吗?多年的经营,却只换得眼前结果……真的要天下再次血流成河,才是保住李家的唯一出路吗?
“怎么回事……”就连一向迟钝半分的吴承恩,也隐隐察觉到了眼下局势和刚才天蓬比武时的不同。他转过头,悄悄询问着身边的李棠,想要问个究竟。这回头一看不要紧,吴承恩才注意到李棠的脸色很差。吴承恩也不多想,急忙起身,想让李棠先坐下喘口气。
“吴承恩,你,下来!”沙场内,大器忽然开口喊道;未等吴承恩有所回应,一股无形的力量已经拦腰攥住了吴承恩,不由分说便要将他拉入沙场。
青玄猛然抬手,朝着大器和吴承恩之间的虚空便是一技利落手刀。无形的牵引被切断,吴承恩一个踉跄跌回了座位。青玄上前一步,死盯着下面的大器,一字一句说道:“你要干什么!?”
“你们师兄弟俩,少装蒜了!刚才那书里不是说夺走了我李家的齐天吗!?”大器咬着牙,抬起两个手指分指着青玄和吴承恩二人:“今日,我便名正言顺,替我李家将齐天讨回来!明日,便挥军踏平狮驼国!后日,我倒要看看,咱这水陆大会上,还是不是咱李家说了算!弱肉强食,自古便是这个道理!你们百妖,明面上服的是李家,内里却都只是惧了齐天罢了!今日,我便要给你们这些个墙头草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大器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嘴巴,开口吼道:“我!”
青玄忽然觉得嘴巴发干……你究竟想说什么,大器?
“比那……”
青玄听到了自己心脏诡异的跳动声。并非是不安,也并非是激动,反而是期待——
“齐天大圣……”
青玄捂住自己的心口,猛然回头盯住禅杖上面悬挂着寥寥无几的玉环,紧接着醒悟过来,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强!”
“我比那齐天大圣强!”大器再次高吼一声,周身迸发的妖气终是肆无忌惮地席卷全场,围绕着沙场内的风水大局被轻易吹散。一身血污的大器从腰间摸出了三个闪烁着妖光的骰子,他松开天蓬之后走到沙场正中一屁股坐下,仿佛开了一个赌档一般从容。三个骰子,被他不断上下抛玩。
“与天一搏,愿赌服输。诸位……”大器自言自语着,眼神迷离:“如果不信的话,来玩一把?”
“大器!”李棠这个时候大概猜到了大器的打算,急忙朝着他开口喊道:“别乱来!”
而吴承恩,虽然感觉到了阵阵妖气,却不明白大器此时的举动到底是何意图:他一会儿急了眼,一会儿却又玩着骰子想要赌钱,莫非……
“青玄,别理他。”吴承恩顿了顿,突然朝着青玄低声说道。之所以说这么一句,是因为青玄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沙场边缘的墙壁,似乎跃跃欲试。吴承恩自然不想出这个风头,便抬手去拉青玄——就像麦芒伍说过的,青玄这半年里,似乎好胜心越来越强。眼下这个局势,自然是不去计较比较好……
唔?吴承恩一愣神,急忙凝神细听。有什么奇怪的动静,近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