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头看看,宫殿顶上坠下的铜钱已经落得慢了,看来三万两的铜钱已经要消耗殆尽。他随即转身,用了力气将手中的红钱一甩——这几枚红钱全部落入了铜币的山海之中,不得寻觅踪影。紧接着,这人又在自己的伤口附近猛然一抓,然后朝着铜币一撒。
一摊血水泼出,染红了不知多少铜币。
麓国师忍不住身子一抖——那人却在眨眼间移形换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麓国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慢慢找吧。”
屋顶的洞口,已经只剩下了半截铜钱的海流。那人猛然向上一跃,蹲在了屋顶上。
“站住!”麓国师忍无可忍,手中扳指再次出手,“京城内,还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那人头也不回,只是抬手,从肩头背着身子射出一粒弹丸——扳指与那弹丸在空中相撞,迸出火花——只是,显然那弹丸的力道更强一些,将扳指顶了回去。而那弹丸也卸了力气,落在地上滴溜打转。
麓国师低头一看,发觉这与自己扳指势均力敌的物件并非什么宝物,只是一粒六面骰子。
“主子的想法是主子的想法,不过,咱执金吾的想法也是执金吾的想法。”那人在房顶上,用脚后跟扫了扫铜钱后,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随着几句喃喃低语,便不见了人影。
门响。
三国师顾不得去追,只是纷纷转身跪下。皇上已经步出了房间,走到了那粒骰子跟前。骰子停了转动,落定,正面却是一片空白。皇上笑了笑,俯身捡起了那枚骰子,随即又扔在了地上。
三国师悄悄抬眼细看,发觉这骰子并非六面点数,而是写了字:六面分别为天,地,东,南,北……
四面八方,独独缺了一个“西”字。
“意思是……全天下朕都可以踏足,只是独独不要碰他西边的李家么……”皇上笑着,气氛却令人冷得发抖。
麓国师吞了一口口水,捧交出自己接到的信函后,即刻站起来就要去追那贼人——若是真被此人走脱了,三国师颜面何存?
只是麓国师还未站起来,却被皇上拦了下来。
“一个送请帖的,又不是刺客,追什么,倒显得咱大明小气。”皇上瞅了瞅满宫殿的铜钱后,只是掂量着手中信函,似乎对这东西更加感兴趣:“水陆大会么……”
麓国师跪在地上,缓缓抬起身来,低着头对烊国师吩咐道:“速去遣人,清理铜钱堆,顺便将红钱挑出来。”烊国师领了命令,即刻小跑着出了大殿。
开了大殿门后,一股子焦味缓缓蔓延。麓国师不禁眉头一皱,急忙跳上屋顶——怪不得刚才净通寺的钟声又响了。虽然下着绵绵细雨,但是皇宫北边的火势却丝毫没有得到控制。往下看去,无数太监、禁兵都默不作声地抬水救火,但仿佛是火上浇油一般,烧得更旺了。
麓国师心下一沉,略微细细一闻——不好,这是三昧真火!这火与人间的火苗不同,遇水则长……万一继续烧下去的话……
麓国师还在思考对策,琥国师已经奉劝皇上回去休息。毕竟皇上刚刚吃了仙丹,要是乱了真气,不仅会耽误修仙,甚至有误龙体。皇上似是没瞧见外面的大火,倒也不急。
麓国师思忖一番,终是落回皇上面前,轻描淡写说道:“我大明厚福,皇上龙体无恙。不过,还是去请一下伍太医吧……”
琥国师听到这里,不明所以地抬头——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要去请那死敌?但是麓国师使了个眼色,琥国师便不再多说,退了出去。待到一出门,琥国师才明白了情况险恶,知道麓国师的打算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早些发觉,琥国师并非对这火势没有办法。但是现在火势借着雨水增长,想灭这三昧真火,看来也只有趁着皇上还未发觉之际,召镇邪司的人入宫收拾烂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