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五十颗用无线电引爆的重型地雷,和三百五十颗普通地雷,只消灭了不到半数德军的这样战果,罗科索夫斯基颇有些无奈,毕竟这次伏击部署得过于仓促了。
“给我接卡维林中校,”罗科索夫斯基扭头冲着屋内的通讯兵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抓起话筒,听到了卡维林嘶哑的嗓音后,大声地命令道:“中校同志,命令所有的轻重机枪立即开火,不要考虑节约弹药,要尽快将这股德寇全部消灭掉。听到了吗?”
“明白了,军长同志!”卡维林响亮地回答道,“我会命令战士用火力把道路封闭起来,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既然明白了,”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他的话,“那就快行动吧!再晚的话,剩下的敌人可就全跑光了。”
过了片刻,远处慌乱的队伍还在被从爆炸升腾起的烟尘裹笼着,然而他们的噩梦却又接踵而来。随着卡维林的命令下达,山腰阵地里的机枪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五十多挺轻重机枪,在长达两公里的宽阔正面同时开火了。
从山坡上倾斜下的弹雨,就如大把大把洒出的一片片沙子,尚未醒过味儿来的德军官兵被扫到打飞。机枪接连喷吐的的弹丸从前往后一遍遍的泼洒。在窒息的烟尘里,子弹曳出的暗红鞭子犁地一般的向前延伸,划出的弹道钻入泥土中的啾啾声、打入**的嗤嗤声此起彼伏,在人群中溅起大蓬大蓬的血雾、碎肉。在弹雨下活着的官兵被打倒扫翻,就连死去的士兵尸体也被密集的子弹抽得不停地弹跳和挺动。
遭遇袭击的德军官兵所表现出来的军事素质,也的确是值得称道的。在苏军密集的机枪火力打击下,依旧有三四百名德军官兵,凭借其在常年战争中练就出来的技战术水平,成功地逃出了苏军机枪所织成的火力网,跑到了西侧的开阔地域,借助天然的沟壑和稀疏的树木把自己隐蔽起来。
看着几百名德军官兵集结在子弹不容易打到的地方,罗科索夫斯基不禁担心起来,如果德军起反攻的话,夹杂大量未见过阵仗新兵的卡维林团将付出不小的伤亡。
不过越担心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德军先遣支队的那位少校指挥官,虽然在爆炸中,被炸得尸骨无存,不过他手下幸存的连排长们,挥舞着手枪,将士兵们从藏身之处撵出来,冒着枪林弹雨朝着山坡上起了冲锋。
罗科索夫斯基从望远镜里看到,穿着灰绿色军服的德国兵利用沟壑、树干甚至死尸等等所能利用的一切掩体,在跑动中翻滚,滚进了苏军的射击死角。在而后他们的交替开火中,在越来越准的射击中,罗科索夫斯基眼见着战壕里机枪射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原本密集的机枪火力再度变得稀疏起来。压制住山坡阵地的火力后,德军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中爬起来,迅地跑动中展开队形,加快度朝山坡上爬去。
“卡维林中校,你的炮兵为什么还不开火?!”罗科索夫斯基抓起电话,恶狠狠地问道:“难道你打算把迫击炮弹留在下崽子吗?”
苏军隐藏在山坡顶的迫击炮开火了,炮弹带着尖啸划过天空砸在德军冲锋的路上,掀飞一个个身影,四处飞溅的弹片打着尖厉的哨音,撕扯起更多的漫天血雨。
距离山腰阵地越来越近,从战壕里射来的子弹也更加的密集了,机枪、步枪喷吐的火焰有如暴雨一般密不透隙,战场上的血腥味已经浓厚的快要滴出来,混杂着弥散的硝烟又形成令人作呕的薄雾,刺激得眼睛和喉咙火辣辣的痛。脚下土地已经被血水泡成黏黏的稀泥,脚踩在上面绵软地如同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一般,到处散落、堆积才刚被地雷炸的支离破碎的尸块层层叠叠,残破的枪支、人的内脏就漂在上面,死蛇样的肠子一滩滩淌的到处都是。
德军官兵们就在这地狱里冲锋跑动,就在死人堆里趴下射击,他们磕磕绊绊地朝前冲着,又在弹雨中抖动,被撕碎、扯烂,再被接踵而来的成排炮弹连同地上被崩飞的杂物、碎肉炸成渣滓、削成碎块混杂在一起四处抛洒混。
卡维林团的阵地,战士们已经打红眼了,子弹密雨般的泼出去,他们用自己最快的度的拉动枪栓、扣动扳机,轻机枪已经改成连续的长点射,重机枪手们死命的扣住扳机,水冷的马克沁早就开了锅,一条条的帆布弹带送进去,蹦出的弹壳铺了一层又一层,上下交错的几十挺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形成密集的弹幕,一条条暗红色的火鞭组成的火网左右晃动,割麦子般的扫翻一排排敌军,甚至将冲锋的敌军拦腰撕断。
领队冲锋的军官接连倒下,德军冲锋的势头被阻止,距离阵地四五十米成了生死线,鲜有人能够逾越,士兵们被弹雨压制在地上,刚抬起头还击,继续扫来的子弹打在跟前啾啾地钻进土里,被溅起的沙土崩在脸上,打得钢盔当当作响,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手里的枪向前伸出,埋着头微微抬起手腕凭着感觉扣动扳机,徒劳的射向对面,与其说是还击还不如说为了壮胆来的更确切些。
仅存的几名军官们也同样被压在地上,刚抬起头想叫士兵继续向上冲,就被迎面射来的子弹同时击中,缺了半边的脸和被崩飞的天灵盖像被打翻泼洒的奶酪渣,溅到旁边人的脸上、头上。随着军官不断被打死,进攻部队开始逐步丧失有效的指挥。
失去了军官指挥的士兵,也失去了继续冲锋的勇气,很快便有支持不住的士兵精神崩溃,调头朝山坡下跑去,他们逃跑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是其余恐惧到极点的士兵们也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拖着枪一窝蜂的踩过跌倒或被打倒的同伴,连滚带爬的用比冲来时更快的度往回逃。子弹咬在屁股后面,他们被一窝窝的打倒,原有的死尸上又铺满一层层灰绿色,但这只会加他们的逃跑,谁不顾不上管别人的死活,只要自己不躺下就行。
看到德军的溃逃,如果卡维林还不懂得指挥部队出击的话,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当看到苏军的指挥员端着武器,跃出战壕,高喊着乌拉朝山坡下冲去时,罗科索夫斯基放下望远镜,摘下军帽擦去额头的汗水,对旁边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瓦舒金说道:“军事委员同志,这一仗,我们打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