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蛇灭看着沛白问道:“你怪我吗?”沛白娇躯微震,她摇头道:“属下没有权利怪您,神龙谷都是您一手建立,即便因此而大受打击,属下也无话可说。”蛇灭叹息道:“你们应该怪我,若不是我执迷不悟,神龙谷所属千万人也不会受此大难。”说到这里蛇灭又是一阵轻咳,并且脸色更加苍白。
“谷主,您注意身体,不要太过自责。”蛇灭面露惨笑,他摇了摇头:“我当时本就受了重伤,后来又拼命施展秘法逃脱,百年之内恐怕无法恢复全盛状态。”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尤其是沛白脸色难看不已,蛇灭这句话无疑在说百年内神龙谷不可能重新站上神界巅峰,虽然百年光阴对他们这些神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神龙谷曾经的名声毕竟太过响亮,如今成为没了毒牙的弱蛇,也不知多少人想将神龙谷置之死地,他们能否扛过这百年时光却难说的紧了。
正在众人惊讶之际,蛇灭忽然看向钟于道:“年轻人,本座今日封你为谷修,享受神龙谷诸多法宝秘籍,执掌谷外一切俗物,不知你意下如何?”钟于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躬身应是。“谷修是什么?很厉害吗?”果儿睁着一双碧眼好奇问道,蛇灭哈哈一笑:“当然厉害”随即又看向钟于:“如今的神龙谷已经不复当年光景,还望你不要嫌弃。”
钟于忙道不敢,蛇灭将一块令牌扔给钟于:“这是谷修令,从今以后除了四大神英和我,无人可以命令你做什么。”钟于接过后恭敬道了声谢,沛白则微微震惊道:“谷主,您是说神英大人消亡了两位?”
蛇灭微微点头。“那荣罗大人他。。。”蛇灭叹了口气,沛白眼眶泛红。等蛇灭嘱咐完后,蛇直将众人带出宫殿,七拐八绕之后,蛇直为众人安排了住所,钟于被蛇灭封为谷修,如今地位大增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沛白的上级,钟于所居住的地方乃是一个小型宫殿,其中房间颇多,还有两个院落用来饮茶纳闲。
蛇直跟沛白一同在钟于新居转转走走,同时也不停闲聊,蛇直趁此机会跟他们讲述了一番需注意的事情:“此地方圆万米内可以随意走动,但若是更远一些则需要跟父亲禀报,非常时期绝不能大意,诸位可要当心了。”
钟于等人答应下来,蛇直继续道:“诸位只要刻苦修炼,我想要不了多久神龙谷便能复活,我们底蕴犹在,虽然现在比不上另外两大极宗,但相对其他小门小派却不知强上多少。”沛白连连点头,钟于却只是微笑不置可否,蛇直看向他说道:“钟兄,今日你是否感觉到有人窥探?”
钟于愣了愣,在那山泉中畅游的时候确实有过这种感觉,他点头确认。蛇直笑道:“那是谷中的法宝观神镜所为,由神英海云日日看管,我便是得她通报方才知道你们到来。钟于了然点头,蛇直微笑道:“钟兄的灵识真是敏锐无比,没想到连观神镜都被发现了。”
钟于心中一凛,口上说道:“在下生来便有种奇特能力,心神异常灵敏,若是被人暗中窥探心中定然会有所感应。”蛇直笑着说了声是吗,众人又聊了一阵后蛇直方才离去,沛白跟他一起,蛇直还需带领沛白前往她在此地的居所。
当二人走后,钟于忽然感到身上已经遍布一层冷汗,短短时间内仿佛经历了数场生死大战,他闭上眼忽然又看到初次见蛇灭的场景,仿佛身处一片虚无混沌,一条比山岳还大不知多少倍的巨蛇正瞪着碧绿竖瞳紧盯自己,一股恐惧从心灵深处升起,几乎要将钟于吞噬,他身体微微颤抖,只觉得全身发冷。
便在此时,一股凉意悄然蔓延,那种寒冷的感觉缓缓消散,钟于长舒了口气,梦衣倩早已盯着他看,见他脸色变换不停,脸上还有汗水溢出本就疑惑,如今看他似乎恢复了正常不禁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钟于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张清丽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一时间呆滞不言,梦衣倩又问了两声钟于方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我没事,不必担心。”其他人早已去选取自己的房间,钟于依稀听到果儿和天玄的争吵声,这一人一兽时而亲密无间像最好的玩伴,时而争执不停像苦大仇深的敌人,以钟于的聪锐也难以弄清那一人一兽到底是怎样的关系,索性不去管她们。
钟于跟梦衣倩不知不觉走到屋外庭院中,梦衣倩问道:“我们真要在此地待一百年吗?”钟于看着头顶的青灰色山石,轻叹了口气,虽然这里空间极大,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有种沉闷窒息的感觉,仿佛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铁笼里,他知道梦衣倩可能也有这种感觉,想到吸收噬魂老祖后得到的恢复记忆之法,钟于心中被一层阴霾覆盖。
他转身紧紧盯着那张出尘容颜,多想将她搂进怀中,放下自己的所有伪装,诉说这几十年的思念和孤单,但他知道面前人儿并不是自己真正所思所想的那人,那份纯真而略有些青涩的记忆不知被他尘封了多久。一直未曾听到钟于回答,梦衣倩转身望来,钟于马上恢复了清醒,他轻笑道:“百年光阴,稍纵即逝,略微忍一忍吧。”
这句话像是说给梦衣倩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两人并肩而立,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梦衣倩忽然开口道:“自从再次与你相见后我总感觉你在不断变化,这种变化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心中时常忧虑,也不知在恐惧着什么。”钟于微微一怔,他忽然兴奋道:“难道你回想起了什么?”
梦衣倩轻轻摇头:“我所修的功法能比其他人更轻易看穿内心,你的心一直在变。”听到这话钟于身体微震,这一瞬间他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抓到。
不知何时只剩下钟于一人站在那院落中,他看着斜上方的青灰色山石像木桩般一动不动,这些时日,随着实力的不断增长,他心中却被一股不安笼罩,说不清道不明,钟于只能不去想它,免得被扰乱心神,但今日跟梦衣倩聊过后,那不安却愈发巨大起来,他摇头叹息,转身进入宫殿,穿廊过道没多久钟于便进了一间屋子,他灵识能感应到这间屋子没人居住。
钟于闭目坐于床上,下一刻他见到一幕凄惨景象,眼前血流成河,伏尸不知多少,天空黯淡无光,太阳都被乌云遮住,天地间一片昏暗,有人正手持长刀不断杀戮,在他面前的有军队,也有普通神人,放眼望去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那些人似乎都以那手持长刀的男子为敌,但他们人数再多,也无法抗衡。
不断的有人死去,男子每一刀挥下都能收割无数条性命。钟于注意到那些人中也有强者,但可惜也不过是在男子手中多坚持几息时间,正在那男子杀的兴起时,忽然传来一声兽吼,不知从何处冲出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它飞奔着朝男子撞去,然而男子一刀便将那怪物杀死。
随后四面八方不断出现怪物,天空中也有怪鸟嘶鸣,它们都不顾生死朝男子冲来,合着那些神人一起,这一幕让钟于心中巨震,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股浩然庞大的力量,那是无数生灵的信念和必死决心交杂在一起产生的力量,那力量震撼天地,仿佛可以将一切都镇压脚下,钟于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那手持长刀的男子恐怕要败亡了。
正在这时钟于忽然一惊,他注意到男子手上拿的竟是落神刀,由于被染了太多鲜血,落神刀早已没了之前的样貌,乌黑一片,仿佛刚从碳灰里扒出来,之所以被钟于注意,是因为落神刀中绽放出紫色光华,那光华似乎将周遭一切都给覆盖,钟于眼中之剩紫光耀世,所有一切都看不清了。
渐渐地,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刚才的嘶吼呐喊似乎随风飘散,钟于眼中也缓缓能够看清景物,当他视线恢复的瞬间身体彻底僵硬,眼中看到的全都是尸体,或是死不瞑目,或是面露痛苦,用尸山血海来形同一点也不过分,怪物的,人类的,鸟禽的全都是尸体,除了尸体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汨汨血流淹至钟于腰身,那鲜红的颜色刺的钟于双目略有些酸涩,忽然,钟于双目大睁,他总算看到尸山血海中不一样的景色,是那个手持落神刀的男子,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但却依然气定神闲,站在尸山上仰头看着苍穹,脸上像是疑问,又像是狂傲,还像是超然世外,让人觉得他连那天也能杀掉。
钟于呆滞的看着他的身影,这一刻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身影好生熟悉,那脸上的表情,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也是如此熟悉,仿佛自己在哪里见过。钟于皱眉沉思,全然不顾自己正泡在那血海中,刹那间一道闪电在钟于脑海划过,他想起来了,这个身影不就是曾经一刀诛杀了数百万军士的人吗?
但钟于又皱起眉头,那身影的熟悉确实如此,但气质和脸上的表情不是这种熟悉,钟于思索着,那人到底是谁,自己绝不是只见过那一次。忽然,那男子回过头来看向血海里的钟于,钟于心神巨震,那陌生的脸颊,嘴角处的笑容和眉眼间的冷漠,为何那么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