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没有别的人,阿薇正好抓住机会与小谨说说话,让他莫要担心自己,莫要与爷爷赌气,早些去镇上读书。
小谨这才知道,原来姐姐已晓得那些传闻了,可她为什么半点不害怕呢?小谨低着头道:“我还是想姐姐回来,我们和以前一样生活。”
阿薇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姐答应你,以后得空就去私塾看你。”
阿薇拿碗盛了汤,小谨站在一旁,面色仍是不悦。
阿薇只好又哄了他几句,这才将盛好的汤端了出去,放到辰轩面前。
辰轩道了声“有劳”,月兰听了不由诧异,哪有夫妻间这么客气的。她笑着看阿薇,直把阿薇看得脸都红了。
辰轩端起碗,见汤里多余的浮油都被撇掉了,心想她只跟自己一起吃过两顿饭,倒记得自己是不爱油腻的。
阿薇看到辰轩只喝了一口,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
乔老头显然也观察到了,忙问:“怎么了?不好喝?”
月兰忙冲乔老头道:“我炖了几个时辰的,又香又浓,怎会不好喝?”
辰轩未语,一饮而尽,末了却忍不住咳嗽几声。
饭后已是太阳西斜之时,月兰在乔家耽误了大半天,家中还有事情要忙碌,便要告辞了。阿薇将自己买来的粮食、猪肉、鸡蛋分了些给月兰,月兰不好意思收下,倒是乔老头直说有劳她帮忙,让她不要客气。月兰见乔老头难得大方,便不再推辞。
月兰走后,阿薇见爷爷醉意更甚,显然那酒的后劲上来了,便熬了些自家醒酒的草药给爷爷喝下,扶他趟下休息。
辰轩见老丈如此,更觉失了机会与他谈正事。阿薇见时间差不多了,回去也得是傍晚了,便到房里与小谨说了些话,又和辰轩一起向爷爷告辞,这才下山而去。
一路上,辰轩沉默寡言,阿薇早已习惯了。
走到山腰时,却见辰轩侧过头,忽而问道:“这里可有……山泉、溪流?”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嗓音沙哑。
阿薇听着他声音都变了,心想他大概不擅饮酒,却陪着爷爷喝了许多,这会儿嗓子不舒服想喝水了,赶忙带着他走向一处山间溪流前。
辰轩蹲下。身子,捧起水就要喝,阿薇从没见过他如此急切的样子,赶忙将他拦住了。
“这水不能这样喝,你等一等。”阿薇走到一旁的大树下,伸手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将其扭成漏斗状,在溪水中舀了一瓢水。
辰轩这才注意到,水中原来有不少白色的浑浊物。阿薇等叶子里的白色都慢慢沉了下去,才将水凑到辰轩嘴边,叮嘱道:“别喝多了,就喝上面的清水。”
辰轩意会,低头喝了几口。
“还渴吗?”阿薇温声问道。
辰轩咽了咽嗓子,点了点头,心头有了些莫名的暖意,却马上被他压下了。阿薇便又如此给他舀了数回水,见他似舒服了些,这才安心下来。
下山途中,沉默的辰轩难得开口问道:“水里为何会有白色的浊物?”
阿薇解释道:“小瓷山上有瓷土矿藏,开采了数百年了,近年来都是这般尘土飞扬的,所以大部分地方的水也染了污浊。好在是水竹村那块儿没有什么瓷土,不然就像别的村一样,连喝口清水都难了。”
辰轩点点头,若有所思,青釉镇是天下瓷都,除了历史渊源,周围必有存量不小的上好瓷土,他倒差点忘了。只是苦了这里生活的百姓了。
上了大瓷山,阿薇发现辰轩行路的速度慢了下来,以为他累了,便也放慢了脚步。
其实辰轩并不是累了,他心里是有一事不明,这会儿见阿薇慢了下来,便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
“那个传闻,你当真不怕?”辰轩这会儿嗓子好了许多,终于问道。
今日见到村民们和小谨对自己的反应,辰轩大约知道了自己之前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是十分不讨好,甚至可怖的。可她,似乎并未受旁人影响。新婚夜他就曾问过她,她当时说的不介意,但辰轩这会儿想来,总觉得不可思议。
阿薇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其实我是今天才听说这个传闻的。”
辰轩讶然。
两人一来二去地交谈,才知道新婚夜的对话,原来答非所问。
“那你现在如何想的?”辰轩见她还是低着头说话,拿不准她心头的想法。
阿薇走到前面,理清思绪后,忽而回头看他,语气里满是认真,“我起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还是有些怕的。下山看到你的时候,却觉得那些见鬼似的话跟你半点对不上。后来,回家见到我弟弟小谨,想到我们乔家也被人传过流言,我就觉得自己不该怕了。小谨刚满月的时候,我们的爹娘就出意外走了,那时候也很多流言,说小谨是灾星,把父母克死了,往后说不定还要克死我和爷爷。可是,直到现在,我们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