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她对江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不刺我这一刀,让我跳下去,我也绝对不会有二话的,毕竟我爱了你那么久。”
“说的好听,”江城并不买账,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松动,甚至没有怜悯,“如果你真的那么听话,早叫你不要任性妄为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收手的。所以龚玺,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他忽然松开了对龚玺手腕的钳制,用力的往那刀柄上面一推,龚玺吃痛,本能的想要躲避,再加上江城用力的那一推,她脚下忽然就失了重心,从悬崖边上跌落下去。
江城站在崖边向下看,似乎一直看着龚玺落到了下面,听到了有重物落地的回响,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去,打算看看方才瘫软坐在地上的白雪。
他回过神的时候,身后的悬崖上面早就已经没有了白雪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在方才龚玺坐过的那块大石头旁边,站着不止一个人。
白雪依旧有些虚弱,所以她坐在方才龚玺坐过的大石头上,在她的身旁站着一脸冷峻的肖戈言,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还有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特警。
“你刚才说的话也不尽然,”肖戈言见江城看到他们了,略带嘲讽的对他笑了笑,“白雪的生死,你说了也不算。不要太高估了自己。”
江城微微一愣,然后他看了看白雪,笑了,笑得甚至弯下了腰。
“方才龚玺说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时候,我还在一旁暗暗的想,你不是黄雀,我才是。现在我看明白了,我也不是黄雀,我只不过是另外的一直螳螂而已。”他笑了一会儿,直起腰来,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江城开口问,这个问题他并不是问向方才同自己说话的肖戈言,而是一旁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白雪,“我还以为自己在你心目当中应该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呢,至少应该也是这样吧。”
“原本是的。”事到如今,白雪也不需要掩饰什么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最初怀疑到你的时候,是我夜里自己一个人,碰巧遇到了几个小混混的那一次。那几个小混混的表现实在是太刻意了,你的出现又格外及时,不过当时因为你负伤,所以我直觉不对,但是思路被打断了,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怀疑你什么,如果你不是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把那些状况的原因都指向肖戈言,或许我到后来也未必能联系到你的身上。
我起了疑心之后,就仔细的梳理了一下时间点,发现我所有差一点点就出事的那些意外,竟然都是在你搬到我家隔壁之后才发生的。再仔细想一下,那几个小混混出现的时间也真的是非常的巧合,之前肖戈言经常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出现,偏巧那天我被肖戈言落了单,他们几个就出现了,如果平日里有人这么时常跟踪我,我早就会发现,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那几个人并没有跟踪过我,他们只是接到通知赶过来的。”
江城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还想要听白雪继续说下去。
“通过那件事之后,你因为我所以受伤,一处苦肉计,然后又故意祸水东引,想让我觉得自己是被肖戈言拖累的,这是最典型的干扰调查方向的做法,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太对了,然后再向前倒推,很快就发现,江城你和我偶遇的次数还真的是有点多,包括那一次我在路边公交站点刚好和过去的一个同学遇到,被他奚落了几句之后,你立刻出面帮我解了围,在那个时间点上,或许会让人觉得很感激,但是仔细想一下这里面诡异的地方就浮现出来了,为什么你一个偶然经过的人,会那么快就意识到他是在刁难我奚落我?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一直潜伏在周围,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够第一时间就知道我当时的状况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还有,你对肖戈言家里面的情况如数家珍,很显然你是对他做过功课的,但是从明面上来看,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开甜品店的商人,一个是大学老师,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就算有我夹在中间,难道就会需要你对他摸底到这种程度么?我看不尽然,你之所以去摸他的底,是为了说服我怀疑自己是被肖戈言牵连,这样我就会远离他,而没有了他在身边,你得手的几率就更大了。”
江城点点头:“好吧,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否认。但是我想让你怀疑他,确实是想让他离你远一点,至于到底怎么样算是得手,就见仁见智了吧,我恐怕自己到现在也都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呢。好了,现在轮到我来问一个问题了,为什么你跟龚玺到这种地方来,肖戈言他们会知道?为什么你看到我出现之后,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你就那么认准了我会来?”
“上一次,龚玺故意穿衣服模仿我的风格,假装自己被人尾随,打电话向我求助,其实你们的原计划,应该是把我骗去之后,龚玺做诱饵,你在背后伺机对我下手吧?”白雪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过后就意识到的事实,“结果那天你没有下得去手,所以后来咱们两个一起出现在龚玺面前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那么愤怒,她愤怒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被我牵连,而是恼火你的心软。后来你们两个争执,我和肖戈言猜到你们的分歧点会是什么,无非就是我的生死,龚玺希望我死,希望你意志坚定一些,但是你拒绝了,你也知道她的想法,才会警告她不要接近我,也提醒我不要去和她单独接触。
既然之前你都能够跟踪到我,找到我,说明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定位的方式来跟踪我,所以我就赌一回,赌你发现我和龚玺出去了之后,一定会不放心找过来。我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给肖戈言报了个信儿,不过咖啡里面被龚玺给下了药这件事,倒是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百密一疏,终归还是赢了,恭喜你。”江城笑得有点苦。
“为什么?离开那么多年,改名换姓的杀回来,放着一手打造出来的好日子不过,连杀两名法律工作者,就为了给你父亲盛兴旺报仇?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在到这边来经营甜品店之前,你之前一直是在外地,经营店铺,生意红火之后就转兑给别人,之前的两三年,恰好就是在遇害的老法官和公诉人所在的城市!这你不否认吧?”白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你父亲过去对你并不好,他当年的案子也一点悬念都没有,因为自己赌钱输掉了货款,所以就心中恼火,只因为一点点汽车剐蹭的小事儿就当街砍杀对方,难道这样的案件,被判刑还有什么不应该的么?你到底凭什么去记恨他们?”
“凭什么?我也不知道凭什么。”江城眼神有些空洞的笑着,“我只知道当初我父亲对我和我母亲不好,很不好,所以我恨他,我恨他总在外面喝酒赌钱不务正业,让我们家的日子过得那么不安稳,可是后来,他犯了事儿,我妈哭的活不下去,说如果没有了他,我们娘俩就都没有生路了,所以她找人出主意,出去印传单,想让我父亲好歹留一条命,也给我们俩留一点希望,结果他还是被判了死刑。后来我母亲带着我离开,离开之后她也没活多久,就疯了,开煤气想要自杀,还想要连我一起带走,所幸我命大,活了过来。
之后我就开始颠沛流离,在亲戚家里面像是一只破皮球一样的被踢来踢去,谁都觉得我是负担,我明明很聪明,偏偏没有人愿意供我继续读大学,我只好靠自己出去闯,我很痛苦,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很煎熬,但是我又不甘心就这么去死,我就算是死,也要把造成我这个悲剧的人一起都带走。”
“当初对你不好的人是你的父亲,赌钱输掉了货款的人是你的父亲,当街砍人获罪的也是你的父亲,没有人逼他那么做。当初坚持不下去,自己想要开煤气自杀,顺便还带上你的人,是你的母亲。旁人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不管是当初依法抓捕盛兴旺的我的父亲,还是依法提起诉讼的公诉人,或者是依法审判的老法官,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过错,于情于理都是无愧于心的,所以你凭什么要把这笔账记在他们的头上,还残忍的杀害他们?!”白雪有些愤怒的发出质问。
江城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狠戾的光芒:“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罪,总有人要对此负责吧?!总要有人为这些买单吧?!”
“你这是转嫁仇恨,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内心太脆弱,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遭遇,不靠仇恨和迁怒来支撑,你就活不下去。”肖戈言眼神轻蔑的看着江城,“懦夫。”
“是啊,我就是个懦夫,如果我不是懦夫,她——”江城伸手一指白雪,“早就已经死了!我本来以为父债子偿,我杀了她,就可以从过去的那些阴影里面解脱出来了,我就可以恣意的去生活了!谁能想到,我竟然到了最后关头,发现自己舍不得了……”
他扯了扯嘴角,忽然把手伸向了自己外套的口袋,肖戈言他们身侧的特警立刻警觉起来,一边瞄准了江城,一边向他发出警告。
肖戈言眉头微微一皱,及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了白雪的肩头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侧。
那边江城的手已经从外衣口袋里面拿出来了,手里面握着一把手枪,他对肖戈言他们笑了笑,缓缓的把枪口抬了起来……
砰——。
砰——。
砰——。
随着三声枪鸣,江城的胸口和手臂上绽开了三朵殷红的花。
他微微内扣的手腕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滞,那把手枪已经托收掉落下去。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落在了白雪的脸上,然后身子向后缓缓栽倒下去,从悬崖边坠落,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他……”白雪心头一紧,扭头看向肖戈言。
肖戈言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到咱们出现的那一刻,估计他就已经决意去死了,他刚刚摸枪出来,十有八九是想要自我了断的,只可惜……谁也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成全他罢了。”
白雪心里面感受很复杂,她靠在肖戈言身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肖戈言也是一样,良久之后,才喃喃的说:“结束了……”
【正文到这里就都完结了,如果还有谁想看肖戈言和白雪的番外,可以留言告诉我,年底了,猫眼儿忙,如果有人想看番外,我就年后写一点发到外传里,没有的话,我就歇了。感谢支持,下本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