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的病本来就是心病,听得大伯父许诺重新考虑穆家亲事,散了不少心结,各种汤药一天天调养着,总算慢慢好清爽了。
这日清早,大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天气晴好,下午府里女眷去清虚观上香,算是春天出门踏踏青。姜妈妈想着小主子一直闷闷的,都是极力推她出门,早早的,便就收拾打扮起来。
到了下午,凤家女眷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清虚观的景色果然十分不错。
“阿鸾,我在这儿。”三爷凤世达跑了过来,今儿一早,主动请命要“保护”女眷安全,结果他骑了马在前面跑得飞快,早就到许久了。
凤鸾便笑他,“好哥哥,说好的陪我一起走呢。”
“哎呀。”凤世达挠了挠头,笑嘻嘻道:“我早点来,把茶水都备上不好吗?”跑去给太夫人等长辈见了礼,然后拉了堂妹,“我让人泡了你爱喝的云雾银针,我不好这口,喝着总觉得味儿淡。”
凤鸾跟着他过去,笑道:“谁都像你?只知道一味的牛饮。”
凤世达又道:“等下你跟我去后面,那边有几株石榴树开得正好,妹妹喜欢哪支,我给你折了弄回家,插瓶子摆着慢慢看。”
“得了。”凤鸾莞尔一笑,“我可不上你的当!分明是你自己想淘气爬树,回头磕了、碰了,大伯母要打骂你,又喊冤‘我是为二妹妹去折石榴花的’,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凤世达跳脚起来,“妹妹这话是怎么说?别说是磕了、碰了,就算是跌断了腿,我都不会去母亲面前多说一句!我要敢说“二妹妹”三个字,我、我我,我就掉到河里喂王八!”
“好了,好了。”凤鸾伸手拉他,笑道:“我不过是说个笑话儿,你还急眼了。”
凤世达气呼呼的坐下,“那有你这么说笑话的?戳人心。”
凤鸾瞅着他那白胖的体态,“扑哧”一笑,“你的皮那么厚,我就是想戳,也戳不动啊。”见堂兄气得面红耳赤的,又要急眼,忙道:“是我错了,我陪你去爬石榴树还不行么?走罢。”
兄妹俩一个赌气拧着脸儿,一个含笑劝着,往后头去了。
凤世达是个生气快、好得也快的性子,加上宝贝堂妹娇声软语哄着,没说几句就不恼了,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两人沿着清幽的竹林小径往前走,说着闲话,他忽地问道:“你可知道,今儿咱们来清虚观的缘故?”
凤鸾心头纳罕,“不就是出来玩儿?还有缘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凤世达嘿嘿一笑,颇为得意,“母亲特意让我拉了你,避开她们,就是为了让人相看贞娘的。等下啊,大姑母会来清虚观,给祖母请安,顺便就把贞娘给看了。”
“大姑母过来相看贞娘?”凤鸾心头一转,穆家合适的爷们儿,只剩下一个庶出的老三了。可是穆三爷前头死了媳妇,还留下一对孪生子,贞娘性子清高,怕是不会愿意给人做后娘吧?等等,这就是大伯父所谓的法子。
让贞娘和穆家联姻,然后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凤鸾心情有点复杂难言。
前世贞娘毫不犹豫的去死,只怕是个性子刚烈的,这门亲事不见得能成。
即便勉强成了,贞娘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受了委屈,岂不记恨?龚姨娘和弟弟世杰,肯定也会埋怨自己。
母亲膝下无子,将来还得靠弟弟养老送终。
想起母亲,不免又想起自己搞不清楚的身世之谜,心头一团乱麻。
一路上竹影重重,翠色和金黄色的阳光交织在一起。而路边花圃里,密密匝匝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玫红、杏黄、浅紫,勾勒出一片姹紫嫣红景象。
凤鸾走着走着,忽地觉得周遭安静下来。
堂兄怎么没有唧唧呱呱了?心下疑惑,一抬头,却是猛地惊住了。
前方凉亭内,坐着一个丰神隽朗的年轻男子,身着翡色蝙蝠纹锦袍,头上簪了一枚白玉簪,眉目清俊、气度雍容,----正是成王萧湛!
清风徐徐,吹得石榴花树上花瓣缤纷如雨。
衬得他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凤鸾扭头四下寻找堂兄,见他在后面讪讪的,顿时明白过来,当即着恼道:“三哥哥,你说叫我过来折石榴花的!我竟不知,还能折出个大活人来。”
萧湛听了“哧”的一笑,出了凉亭。
凤鸾扭头就往回走。
“阿鸾,阿鸾。”凤世达赶忙腆着脸陪笑,小声道:“成王殿下央我,有几句跟你说……”又上前小声嘀咕,“有我在呢,我是你哥哥,这可不算私下相会。”
“放屁!”凤鸾抬手给他一巴掌,打在哥哥肩上,反倒震得自己手麻麻的,咬牙恨恨道:“我就说你今天鬼鬼祟祟的,不急着出去吃喝玩乐,反倒跟我们这群女眷出来歪缠,原来是拿了人家的好处,把自己妹妹给卖了。”
凤世达急了,“不是,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