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练达宁夫妇穿的是一般士大夫夫妇家常衣服,却也是金绣辉煌,只是没有补子。
练夫人显然只是在内宅略尽主妇之责,礼节过后,寒暄几句,练达宁就带着况且来到书房就座。
练达宁的书房跟陈慕沙的迥然有别,书案上除文房四宝外还有各色古玩,虽然称不上宝物,却也都有些年头了。
四壁悬挂一些字画,倒是没有古人真迹,而是当朝一些著名书画家作品,只有正中一幅中堂是王守仁手笔。
这点倒是和陈慕沙相同,两人都悬挂着自己祖师手书的中堂,似乎也标明了自己的门庭。
“老师唤弟子来何事?”况且在一张杌子上侧身而坐。???
“我不唤你,你就不来?”练达宁斜躺在一张躺椅上,微笑着说。
“是弟子的错。弟子只是这些日子有些忙昏头了。”
“嗯,你还是没能适应士林的生活,现在只是一只脚踏进来了,没事,慢慢你就适应了。”练达宁大度地说。
况且寻思练达宁的话,并未觉得其中其中有什么特殊含义。他想,练大人若是没事,决不会巴巴地让衙役把自己抬来。
“嗯,是这样,有件事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脑袋。”练达宁闭目凝思片刻后说。
“借用弟子的脑袋?”况且吓得险些从杌子上滑下来。
“哦,我说错了。是借用你的思路。”练达宁赶紧更正。
况且出了身冷汗,这深宅大院的,就是真要了自己的脑袋,恐怕也无人知晓。难道大人说话,就可以随心所欲吗?
“哈哈,我要的是就是这个效果。告诉你,我当初就是这种感觉,吓你一下,就是你让感觉一下我当初的感觉。”
“当初?”况且又云里雾里了。
“是这样。”
练达宁总算正式开篇。原来五年前,他在兰陵县做县令,县里出了一桩轰动朝野的奇案。一家四口人,分别是这家的主妇、她的婆婆、她的小姑子还有她的女儿,在一个夜里忽然都用巾带自缢身亡。
练达宁接到报案后,感觉是一桩重大案件,这在兰陵历史上百年未见。他亲自带着衙役去勘察,现场的情景却让他感觉有鬼附身一般,阴气森森。
县里的老仵作,多年来察看过无数现场,对于人的死状可以说是见怪不怪,结果,看到这场面还是两腿打哆嗦。
屋子门窗都是紧闭的,门闩和窗闩也都完好,没有丝毫外人闯入的痕迹。四个女人中,主妇跟她的小姑子是悬梁自尽。她的婆婆却是坐在床上,只用一根绑在床架上的布带自缢。
那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女孩子,死法最为奇特,竟然是自己站着,用双手拉紧布带,勒颈而亡。
姑且不管动机如何,这种死法就充满了诡异,更令人无法理解。
两个悬梁的还好说,女人自尽这种法子用的最多,可是坐在床上能否只用一根带子绑在床架上就把自己勒死?
练达宁当然不懂什么动力学重力学的,但上吊的基本原理还是懂的,无非是借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和绳带的反向拉力,把呼吸道跟颈椎折断,造成窒息死亡。但老妇人的死法却似乎违反了重力学。
那个小姑娘的死法更是诡异,人们可以刎颈而亡,秦汉时的士大夫最爱用这种办法,据说飞将军李广受困与大将军卫青,就是以这种方式了结性命的。
后来,只有武将继续沿用此法,文人自杀,不是服毒药就是用锦绫悬梁,宫廷中也是常用这两种办法赐死。
隋唐时,隋炀帝、杨贵妃都死在三尺锦绫下,比之刎颈自然文明多了。悬梁的死相,并不像聊斋上描述的那样狰狞,而且少了一身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