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出神片刻,低声道:“娘先前只听说那孩子有些顽皮,万万也没想到,竟闹到这样的地步。日后等你过了门,娘怕你有些难做……”
嘉芙搂住了她,笑嘻嘻地道:“娘,过两天万一她们相不中我,我嫁不成表哥了,你会不会骂我没用?”
孟夫人一怔,有些惊讶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看了嘉芙一眼:“只要你自己不伤心,我为何骂你?若不是你的祖母,娘倒巴不得……”
她打住,叹了口气,爱怜地将女儿搂入怀里。
嘉芙收了笑,一张小脸靠在母亲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很顺利,事情正一步步地朝着她的预计在发展。
全哥儿那日突然袭来的怪病,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小孩,就是她退亲计划中的最重要的一个关键人物。
前世有一回,全哥儿前一刻还好好的,跑了趟辛夫人的屋,出来不久就头脸发肿,身上起疹,痛痒不堪,擦药也不管用,过了几天,自己才慢慢地好了,没想到不久,又发了这样的病,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吃了不少的苦头,太医也查不出病因,辛夫人焦心如焚,后来有细心的婆子发现,每次都是去了辛夫人的屋,他出来就犯这样的病。
一开始,辛夫人以为自己屋里不干净,赶紧请人做法事驱邪,却还是不见效。
后来还是嘉芙找到了病根儿。
毛病就出在辛夫人屋里熏的龙涎香上。
真正的龙涎,香气柔润而沉馥,生动而温雅,本香纯正,毫无杂味,而冻龙脑的后嗅里,还带着一种特别的淡淡的木苔气味,两种香嗅,一般人很难区别。
嘉芙对香料非常熟悉,辨出辛夫人屋里熏的,并不是她一向用的龙涎,而是冻龙脑。算日子,正是开始换用这盒香料后,全哥儿才得的怪病,于是撤了熏香,果然,后来全哥儿再也没有犯过病。后来太医说,应是全哥独对那味香料不适,这病极是少见,叮嘱往后再不要在他近旁用这熏香。
龙涎有天香之名,顶级龙涎,留香可长达数月之久,京中富贵人家,但凡用的起的,无不用龙涎,这也是身份的标志之一。
辛夫人一向熏龙涎,如今吃紧了,却仍不肯改用别的。这盒冻龙脑,先前是下头一个庄子里的庄头孝敬上来的,说是高价所得的龙涎,辛夫人不辨真假,原来的用完了,便拿出这盒来用,却没想到是盒赝香,还害得全哥儿受了许多苦楚,得知真相,当时还发了场不小的脾气。
这事当时把整个卫国公府闹的鸡飞狗跳,嘉芙印象深刻,这辈子,自然就想到了用冻龙脑来助自己摆脱困境。这也是为什么她从西山寺回来后就一直用冻龙脑的原因。
寻常近身之人,只会闻到她用龙涎,怎知此香并非彼香?
慢慢引宋夫人对自己不满,这是药引。
她缺一个发作的借口,那就递给她。让她拿自己和全哥儿命里犯冲为理由,出面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这才是嘉芙要投的一剂猛药。
这法子对那孩子确实不算厚道,但那时候,嘉芙不过只犹豫了下,便做出了决定。
前世里,她与人为善,处处退让,事事容忍,结果并没有得到所谓的善果。
人生本多艰难。这辈子,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如果可能,加倍的报答。
这就够了,其余不必多想。
“娘,妹妹,到了!”
马车渐渐缓了下来,车窗外传来哥哥甄耀庭的声音。
“阿芙,到了。今日这边人多,娘忙,恐怕照管不了你,你莫在前头挤,免得冲撞了,到后头清静些的房里待着,晚些娘会派人去叫你。”
孟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
嘉芙睁开眼睛,冲母亲甜甜一笑,嗯了一声。